是在宮裡幾十年經歷過無數的風浪的強腕女人,都無計可施,無話可說。
可是,無話可說,不一定等於真心接受。於是,那個一手扶持著兒子成就了帝位的太後,對於兒子的恨意,已經達到了空前未有的效果,而且,也曾經不止一次地流露出來,可是,每一次,只要一到了年輕的帝王這裡,都會軟而化之,淡而化之了……
皇後更知道,這麼多年以來,這一對母子,都是以這一種奇異的矛盾的方式,而奇怪地存在著,她甚至知道,那個性格強硬的太後,有好幾次,都要和自己的兒子徹底地決裂了,可是,到了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帝王和太後兩個人,都會在最後的關頭,不約而同地後退,然後,偃旗息鼓。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可是,又怎麼會沒有事情發生呢?
裂痕依然是存在的,雖然它存在於外人不知道的角落。已經裂開了的牆壁,自然會有冷風吹起來,任你再怎樣掩飾,卻也沒有辦法阻擋……
年輕的皇後輕輕地籲了口氣——人都說這後宮之中,就是個大染缸,每個人,都是幹幹淨淨地進來,然後,五顏六色地出去。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這人,一旦進了這後宮裡,是再也沒有辦法再出去的。這皇宮的門口,一隻腳踏了進來,就是一生。而在這後宮之中,你若是進來了,便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不停地鬥,要麼就是什麼都不做地等死……
有更多的時候,選擇權並不在自己,而通常在他人的手上,而別人只不過是伸指為你指了一條路,可是,我們卻會一直地走到底,頭不撞南牆,絕對不會回頭……
太後宮的宮牆,高大巍峨,極其宏偉,無數的參天大樹,正從宮牆之內,隱隱約約地伸了出來。
後院的秋海棠開了,零星的花香,正隨著這秋日的輕俏的風,迎面拂來,幾乎所有的人,都深深地吸了口氣。
皇後來到階前,正看到陪伴了太後十幾年的蘇姑姑。於是,皇後站定了,靜靜地喚了句:“蘇姑姑……”
那個被皇後喚作是“蘇姑姑”的嬤嬤,站住了身子。她望著眼前的雍容華貴、眉眼帶笑的皇後,只是靜靜地垂下眉去,彎腰福了一福:
“奴婢見過皇後娘娘……”
“免禮了……”
雍容華貴的皇後淡淡地笑著,揮起了手裡的帕子,做了個“請起”的動作,然後,在蘇姑姑準備站起身的時候,她才又開口,轉而淡淡問了一句:
“請問姑姑,母後她老人家呢?此時,可是在佛堂之內麼?”
“回皇後娘娘的話,太後她老人家這會兒,就在佛堂裡……”
蘇姑姑的話,答得極是謙恭。她望著腳下的方寸之地,靜靜地說道:
“太後她老人家方才還提起皇後娘娘,卻不想,這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皇後娘娘您就到了……”
蘇姑姑的話,令到皇後眼角一跳。可是,也只是一下,她的神色,就恢複了往日的平和,還有淡然。甩開了手裡的帕子,皇後輕輕地在唇角拭了拭,她望著自己塗滿丹寇的指甲,微微地笑了起來。然後,幾乎所有垂下頭去的人,都聽到皇後的溫和如三月春風的聲音,狀似無意地問道:
“哦……母後這會兒提起本宮來……可是說起本宮來遲,沒有及時陪她老人家去佛堂的事麼?”
要知道,皇後每日裡,都會來太後宮,陪著太後在佛堂裡念上一會兒的經,兩個同樣的位高權重,可是,兩個同樣孤獨寂寞的女人,就這樣在每天的同一時辰裡,默默地對佛而坐,對佛而誦,幾乎是雷打不動的事情。
可是,這會兒,太後卻提起了自己。那麼,可是,在太後宮裡,可是有誰來過了麼?
那些個嬪妃們啊,還真不知道安份為何物,想要越級設訴不說,而且還沒有找對時間,找對地方,活該在太後這裡碰軟釘子……
“是的,方才禧貴妃過來問安的時候,太後娘娘就提了一下……”
213——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213——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