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成婚,皇弟是恭賀新禧呢?還是要蓄意破壞?兩個同樣是天之驕子,同樣有放手一搏,然後位尊九五的機會,那麼,兄弟之間的博弈,也一定是觸目驚心了?
再想起那個深深地藏匿在自己心裡的男子,完顏月微微冷笑一下,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既然父王已經在來淩國的途中,那麼,也就代表了他的人還沒有來到淩國,也就是說,自己還是有機會從這個看假毫無心計,其實城府極深的二皇子的口裡,探出自己想要的真相的?
手心慢慢地握緊了,完顏月緊走兩步,跟在袁烈和多鐸的身後,竭盡全力地不讓對方發生自己有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妥。而她的腦子開始急速地轉動起來,開始想著,要怎樣從老奸巨滑的多鐸的口裡,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一行人表面看來笑語宴宴,其實卻是各懷心事,初春的陽光兜頭落下,照得那一張真的笑著,假的笑著的臉,有一抹說不出的虛假虛偽,彷彿一副副完美優雅的面具一般,沒有人能看得透,那面具之後,究竟是些什麼東西。
忽然之間,感覺到厭倦起來,完顏月微微地抬起頭來,望著那明麗的陽光,還有猶自帶著幾分寒意的冷風,苦澀地笑了起來。
端木陽,希望你不要告訴我,你早已知道了那個我到了現在還不知道的結局……
193——多鐸的心事
一場各懷心思的賓主歡宴之後,多鐸回到了自己的驛館。他剛剛走到廊下,就看到了在一株寒梅樹下正在迎風而立的完顏月。
那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明亮的燈光,烘托著她的完美的線條,她的一頭如墨染一般的黑發披在身後,那樣的閃著的暗光暗彩,就彷彿有暗湧在隱隱地流動。
而她的頭,是微微地揚著的,微微側過去的臉,露出了雪白的頸子。微冷的風,吹動她的衣袂,吹起她的長發,彷彿迎風綻開的迎春花一般,將整個春的顏色,都渲染得無以倫比。一身紅衣如水,她的身後,是一室的明亮光暈,無數的蠟燭正用自己的生命凝結成亮光,竭盡全力地將黑暗驅趕,而她的身前,則是無邊的黑暗,那樣的看不清面目的黑灰色,就彷彿是一張伸開的大口,隨時準備著,要將接近的一切生物,都生生地吞噬。
那樣的一個女子,雪的容顏玉的膚,就這樣站在明和暗的邊緣,就彷彿是一道色澤明麗的分割線,彷彿帶領你即將進入地獄的天使——在那樣的召喚之下,即便墮入十八層的無間地獄,你都會甘之如飴。
多鐸站在廓下,靜靜地望著,眸子裡,有說不出的暗彩在隱隱約約地跳動著,那樣的詭異的亮光,就彷彿是一道道縹緲的鬼火一般,在這黑暗的邊緣,散發著說不出的陰森氣息。
完顏王,完顏王。仔仔細細地在心裡默唸著這個名字,每念動一次,就彷彿有一把火,烈烈地燒了一次——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數十年以前,那個完顏王,是如何的將他的父親陷害,最終遭受了車裂之刑。他更加不會忘記,又是那個男子,在他的不知道真相的母親,帶著他來投奔之時,在那個下著大雨的黑夜裡,狠狠地將他的母親壓在身下,那狂笑,到了十多年後的今天,還在他的耳邊生生地回蕩,久久地不息。
“要學會忍啊……孩子……”那是他的忍辱偷生的母親,偷偷地講給他聽的話,也是他數十年來,最有力的精神支柱——
要學會忍耐,能忍人之不能忍,方為人上人——
那樣的一個男子,卻還在他的生活中,卻又扮演著一個慈父一般的存在,那樣的一個男子,在殺他父辱他母之後,卻又假惺惺地幫他收留,然後教給他一切——
可是,他永遠都不能忘記,永遠都不能。
心裡的無邊的陰影彷彿是暗潮的水氣,一層又一層地彌漫,一層又一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