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掩,多鐸的心裡彷彿有什麼在咬,正將他的心,一點一點地啃噬——
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叫囂,帶著怒氣,帶著瘋狂到可以壓倒一切的恨意:就是這個女子,就是這個女子的父親,就是這個女子的父親毀了你的一切,那麼,你也可以毀掉這個女子……可是毀掉整個的完顏家。
那聲音壓倒一切,彷彿是漫天的黑羽一般,將他的心裡的最後的一點陽光都遮蓋,有什麼驅使著他,毫不遲疑地上前,就要一把抓住這一個對於他從來都毫無防備的女子。
可是,就在他轉身之際,那個女子卻轉過了身,看到他,驀地展顏一笑:“啊,多鐸哥哥,你回來了?”
正準備伸出的手,驀地停住了,多鐸望著那個對著他笑,笑得幹淨得彷彿陽春白雪一般的女子,只覺得心裡的陰影,潮水般地退去了,他的眼神微微地凝了一下,勉強地露出一抹笑:“怎麼,你還在這裡?”
“是啊,多鐸哥哥沒有回來,我睡不著。”完顏月的回答,也是極其自然的,要知道,帝君賜宴之後,多鐸就去了袁烈的府第。完顏月當然不知道,這是兩人在對婚禮做最後的商議,可是,看到多鐸沒有回來,完顏月是真的睡不著,她在擔心著,擔心著這個向來忠直的多鐸哥哥,會不會是那個看來就不是善茬的大皇子的對手。
“我沒有事……”多鐸語氣堅硬,可是,在聽到完顏月的話時,語氣還是微微地鬆了一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能每天晚上都等著我回來才睡呢?”
驀地想起了完顏府時,這個完顏家的女子,對自己也是極其依賴的,每天要纏著他玩,要纏著他講故事,更有甚者,一定要看到他回來,才肯去睡覺——如果說,完顏王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那麼,他的女兒,只能說是一條還不會咬人的蛇娃子——
“我真的很擔心,多鐸在那個狡猾象是雪狼的大皇子那裡,會不會吃虧。要知道,這裡的人,都是非常的狡猾的,你初來乍到,一定也不知道——況且,習慣了吧……”完顏月的回答,卻是隨意,她搖了搖頭,望著多鐸,輕聲說道:“多鐸哥哥,你是知道的,在很久以前,我總是喜歡纏著你,總是喜歡在你練功回來之後才睡……”
完顏月的話也沒有說完,其實,她最想說的是,是不是真如那個什麼二皇子所說的一般,她從小就全心地依賴著的多鐸哥哥,是不是真的要合同她的父王一起,將她賣給那個什麼大皇子殿下……
“不用擔心……”語氣生硬地說完了這一句話,多鐸轉過身來,轉身朝著自己的屋裡走去——完顏月,完顏王,這兩個人,為什麼會有著如此親近的血緣關系呢?若是兩個事不關己的人,多好……
那麼,他是不是應該看在完顏月的份上,對那個完顏王手下留情呢?可是,這個念頭才一浮起,就被另外的一個念頭覆蓋住了——
殺人者,必被殺,害人者,天譴之——那些仇,那些血淚,你真的能忘記麼?你真的願意為了一個你所喜歡的女子就放棄舉家的仇恨?忘記你母親的恥辱?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甩開步子,大踏步地朝裡走去,轉眼間,就將那個女子,甚至是將那個女子剛才給予他的關懷,還有溫暖,統統都拋在身後——他們不是一樣的人,不是一類的人,不是的……
陶心然是和諸葛英武一起,連夜離開京城的,為了防止袁烈的追捕,她甚至還使用了諸葛英武的易容術,所以,現在的兩人,怎麼看來,都是一個蒼老的師傅,帶著一個年輕的徒弟,正朝著遠方的遠方走去。
他們代步的,是一輛馬車,可是,卻不是最奢華的那一種,當賣馬車的老兒將這部馬車賣給他們時,曾經誇口說,這輛馬車曾經跑過長途的,是非常的經得起折騰的那一種。
陶心然雖然並不相信他的話,可是,看看這比較大眾化的外表,還是花了三兩銀子,將它買下了。
而一路上,諸葛英武總是笑自己的師傅,說她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而陶心然只是笑,笑到最後,才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這錢,不是靠省就能有的,要靠掙,才能有。”
聽了陶心然的話,諸葛英武才想起,自己的師傅,原本就是個做生意的天才,這些個銀子對於她來說,實在不值得一提。
說話間,一匹馬揚鞭急馳而來,在經過陶心然她們新買的馬車時,一個勒馬,只差一點,就將他們兩人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