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摸索著,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摸過茶杯,狠狠地喝了兩口,然後,又抓起桌上的飯菜,狠狠地吃了起來。
有淚水,彷彿長線般地從唐方的幾近失明的眸子裡劃下,落在那早已冷卻了一半的飯裡,可是,他卻彷彿不覺一般,仍舊狠狠地吃著,彷彿要將這一段時間沒有吃到的飯,全部都要吞到肚子裡去一樣……
窗外的陽光,照在狼吞虎嚥的削減得幾乎看不出人形的唐方的臉上,也照著他滿臉的淚痕深深,可是,幾近失明的少年,卻似乎不覺,,只是發洩似地,狠狠地吃著桌上的飯菜。
狠狠地,吃了又吐,吐了又吃……
不知過了多久,有什麼東西“哐”的一聲音,從桌上落下,傳來的清脆的響聲,彷彿是驚醒什麼的醒鐘一般,將正在硬塞的唐方的神智驚醒。那個手上還有一手的飯,另一隻手裡還抓著一把菜的少年,那個幹淨得幾近有潔癖的唐方,忽然將滿手的飯,還有隻手的油,用力地捂在臉上,然後,彷彿受傷小獸一般地,號啕大哭起來……
絕望是什麼滋味?
絕望就是你精心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可是,卻被人在一個舉手之間,無情地撕碎了。他撕碎了你的夢不單止,還要告訴你,此後的一生裡,都不準做夢……
此生無夢,即使有夢,也是噩夢……
薛正直一手扶著陶心然走進屋裡的時候,正看到了這一幕。他看到,那個向來高傲得彷彿天鵝一般的小唐,就站在一堆狼籍不堪的剩菜剩飯堆裡,正在絕望地掩面哭泣……
他抬起頭來,望著那個瘦弱得不成樣子的少年,在聽到他的腳步聲之後,空茫得可怕的眸子裡驀地暴發出來的冷意,他竟然覺得呼吸都滯了一滯——
要知道,師兄弟四人,只有小唐,是不帶任何目標的,來到陶心然身邊的。而且,不知道是因為在陶心然的身上,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還是貪戀陶心然一貫的對他的寵溺,雖然看似心機深沉,卻其實最無害的他,一直都是最依賴陶心然的一個。
薛正直甚至知道,那種依賴,更甚於一個孩子,對自己父母的依賴。
可是,此時再看到小唐,薛正直卻覺得,這個少年的身上,有什麼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那個少年一向精靈的眸子,此時雖然滿眸空茫,可就是那種空茫,令薛正直這樣的人,在一望之下,都覺得猝然心驚。於是人,他在一霎那爆發出來的想法就是——小唐他,可是知道了什麼真相了麼?
薛正直搖了搖頭,不讓自己再繼續猜想下去,其實,人本善良,所以才有了“人之初,必本善”之說,可是,生活就象一個大大的染缸,每一個人,都是幹幹淨淨地進入這十丈軟紅,到了最後,卻要五顏六色地出去。
就如受傷,傷的多了,即便疼痛,也會變得麻木……
“小唐,你怎麼了?我怎麼聽到你在哭呢?”眼睛幾近失明的陶心然,一聽到小唐幾乎是隱忍的哭聲,只覺得心都碎了一地。
他的最小的徒弟,剛剛經歷了那樣的劫難,本來是最需要她的時候,可是,她卻離開了,雖然名義是為他尋找靈藥,可是,到了最後,靈藥沒有拿來,更加的賠了一雙自己的眼睛……
倔強的唐方,在聽到陶心然急切的聲音時,固執地抿緊了唇,卻不說話。他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師傅的樣子。可是,視線是如此的模糊,眼前是如此的白茫茫的一片,即便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都無法看清師傅的一臉的急切,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情緒。
有淚水,再一次的模糊了雙眼,唐方將滿是油膩的手,緊緊地握在自己的手心,另一隻手,捂在口上,不讓自己在這個時候,發出挫敗的哭泣。
陶心然一臉的急切,她一到門口的時候,就固執地擺脫了薛正直的扶持,然後不顧一切地循著唐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摸索著向前走去。
有一張木製的椅子,就擺在當場,是剛才軒轅子青一怒而去之,扔在那裡的,薛正直看到陶心然離他而去,直奔小唐,一向沉默的眸子微微地黯了一下,卻抿緊了唇,不作聲地上前,將那張椅子扶好,然後,站在陶心然的左首邊,小心地看護著她,防止她跌倒在地。
要知道,在未進門時,陶心然就要求薛正直暫時不要對唐說說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