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疏疏,一縷冷香遠。那一輛黑色的馬車轔轔而去,踏碎血腥晨暮。
而遠去的男子的唇角,眉角因為薄怒的稜角散開,俊秀如青竹的唇間,猶自浮著一抹淡花優曇一般的輕淺微笑……
時光易逝,年華易老。十丈軟紅裡蹉跎,人人面目全非,可是,只有你,卻還是原來時的樣子……
黎明的天光,由微弱轉為淺白,順著竹叢疏影,傾斜而下,漸漸地,天地之間,霧暮消散,一切都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一分一分亮起來的天光,照亮這個慘絕人寰的修羅場,那麼多的血,已經滲入土地,可是,那些在黎明前消逝的生命中,此時,卻還在保持著臨死那一刻時的絕望,還有恐懼。
天光淡白,照綠意和血色倒映,同時,也清晰地映照著那個彷彿血海蓮花一般的女子……
竹葉疏疏,隨風飄搖。那樣的彷彿春雨落地的“唰唰”的聲音,更象是有誰在輕輕地,卻又焦急地呼喚。依然倒在地上的陶心然,靜靜地數著時間的每一分流失,神智開始一分一分的遊離。
訊號彈,早已發出。她的四個被她事先支開而先行一步的徒弟,應該正在趕來。應該做的事,已經做完,現在的她,只需要靜靜地等待結果就是。
陶心然靜靜地坐在原處,忽然之間,淡淡地扯了扯唇。耳邊,忽然傳來奇異的幻聽,彷彿是躲在夢與季節的深處,聽花與黑夜唱盡夢魘,唱盡繁華,唱斷所有記憶的來路。
神智,煙霧般地消散,疼痛逐漸變成麻木,然後,她的人,就漸漸地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當陶心然似乎將生命的最後一絲餘光都耗盡時,清晨薄光裡,有幾個白色的身影,正迅捷地朝著這個方向,風馳電掣地奔跑而來。
濃綠的竹林裡,一抹淺淡的白,宛若初綻的血百合一般,在遍地的濃綠之中,彷彿還散發著最初時的淺淡氣息。
幾個年輕的男子,如風般地急馳而來。一入竹林之側,就開始了四下的搜尋。屍陳遍地,鮮血浸染塵埃。當那一片血色,出現在幾個年輕男子的眼前時,他們的神色,由最初的輕松,驀地變得緊張而又惶惶不可終日。
竹林深深,遮蔽了一切的光線。可是,當血的味道,順著竹林的流風,一瀉而來的時候,他們的眼神,循著那濃烈的氣味追蹤而去。卻只看到,遍地都是死屍。
少年們的臉,不由地都變得蒼白。他們面面相覷一眼,感覺到就連呼吸都變得艱難——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屍體?那麼,師傅呢?
四處仰望之中,有一抹亮色,在遠處若隱若現。下一秒,四雙睜大的眼睛,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待認出那一抹染血的白衣,就是師傅平時的衣著時,在確定到那個氣息奄奄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師傅時,所有的驚叫,彷彿急風驟雨般地,瞬間脫口而出——
“師傅……”
“師傅……”
……
師傅?
半昏迷中的陶心然,在聽到幾個男子的聲音時,淡漠得彷彿白紙一般的唇邊,終于都隱隱約約地淡出一絲極其艱難的微笑出來……
啊,可是她的徒弟們,趕來了麼?四張或年輕文弱,或英武颯爽的臉,在她的腦海中,一一閃過。她忍不住再一次地微笑了——
還能在這個時候看到他們,真好啊……
畢竟是經過陶家家主精心調教的人。即便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之前,短暫的悲憤填膺和惶惑之後,理智,還是暫時地佔勝了震驚。
晨風四起的竹林深處,四個年輕的男子先是神情嚴肅地互相望了一眼,下一秒,就默契地轉開了頭。跟著,其中一人快速地上前,簡單且快速地檢查了陶心然的傷勢之後,就開始吩咐什麼。
其餘三人一起點頭,然後,開始分工合作。
不多時,一副簡易的擔架在幾雙微微顫抖的手下做好了。率先的一個男子,動手脫下自己的長衣,小心地鋪好,撫平。然後,這才吩咐其他三人,一起將陶心然小心地側身放在簡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