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魂谷下的三個時辰,我不知曉外頭發生了什麼,等我將將接近谷面時,卻仍能聽見外頭喧鬧的聲音。
雲霽和沈翊竟還沒走嗎?也好,省下我尋他們的功夫。
我隱去氣息,躲在暗處窺探。
谷面到處都是廝殺聲,濃稠的鮮血和魔修的殘骸落了一地,魔修如同一團團厚重的烏雲將雲霽圍得密不透風,斷天劍劍氣揮灑,一瞬增添百千魔魂。
雲霽的衣袍再也不是皎潔的血色,星星點點的血珠在他的白袍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連帶著他總是一塵不染的臉頰都有未凝的鮮血,但縱是位於劣勢,他依舊是睥睨眾生的神態,連眉心都不曾微蹙一分。
在濃鬱的魔氣之中,沈翊手執蛇鞭位於眾魔修之前,他幻化出鱗次櫛比的黑亮蛇尾,堪堪受下雲霽的一擊,狹長的雙眸微微一眯,頂著強大的靈力不管不顧地撲上前,蛇鞭捲住斷天劍,他在空中翻騰,蛇尾在黑霧之中若隱若現。
魔修異口同聲大喝,聲音響徹天際,“誅雲霽,斬仙人,誅雲霽,斬仙人,誅雲霽.....”
形態各異的魔修在震天響的呼和聲中推鋒爭死。
我冷眼望著這場慘絕人寰的爭鬥,雲霽以一己之力單挑魔界萬千軍馬,竟也未處於下風。
沈翊終於近了雲霽的身,與雲霽殊死搏鬥起來。
我知曉沈翊絕不是雲霽的對手——莫說雲霽是神龍轉生,他百年來的修為也非沈翊可敵,我相信沈翊定然也清楚自己的斤兩,可沈翊神情堅毅,似非要跟雲霽戰個不死不休。
仙魔對決,天雲忽變,塵沙亂石狂飛,有靈力低微的魔修受不了磅礴的靈力,痛苦地捂著腦袋大吼著現出原型。
頃刻之間萬獸出巢,鬣狗張著猩紅大嘴四處亂竄,千百條銀環蛇扭成麻花在地上瘋狂蠕動,棕熊站起用厚重的肉墊擊打石壁,犀牛的角不分敵我殘殺野兔.....
廝殺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鮮血如潑墨,阿鼻地獄不過如此。
我望著雲海翻湧,有金燦的朝陽穿透雲層,天際像被鑿開了一個小口,流動的金輝從小口中傾瀉而出,照亮大地。
我伸手抓住掌心的一小片金黃,在炙陽中躍身而起。
風刮過我的臉頰,暖陽將我籠罩,我手握寒水劍,立於浩蕩天地間。
世間忽而悄然無聲,萬獸紛紛仰頭看我,而雲霽和沈翊也停下打鬥,目光灼灼朝我而來。
神者,當受萬眾矚目。
一瞬的寂靜後,爆發出山崩地裂般的驚呼。
沈翊先是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繼而從眼中迸發出比熾火還要熱烈的溫度,他喃喃一聲,“溫青,”又大喝著,“溫青!”
語氣帶著失而複得的狂喜。
我卻只是平靜地瞧著他。
他不再與雲霽廝鬥,一甩蛇鞭,以極快的速度躍來。
若是從前,我定然會被他挾制,可如今我再不是修為盡失的溫青,我將寒水劍對準了他。
沈翊被迫停了下來,他瞧出我的不同,困惑地皺起了眉。
就在他片刻出神之際,我凝聚靈氣,毫不猶豫地向他襲去,沈翊堪堪躲過一擊,震驚地看著我,“你.....”
魔修見我攻擊沈翊,皆嘶吼著要撲殺我,我只需輕輕揮劍,魔修便魂飛魄散。
沈翊還未從我死而複生的欣喜中回過神,就不得不嚴陣以待與我過招。
他邊抵擋我的攻勢邊咬牙不確定道,“你不是溫青。”
我抿了抿唇,淩厲的劍氣在沈翊的臉頰處劃開一道口子,他偏了下腦袋,抬手摸自己的臉,沾到一點血液,複目光陰翳地瞧我,桀驁道,“本尊不管你是誰,穿了本尊的嫁袍,你便是本尊的夫人。”
我冷笑說,“荒謬。”
想到沈翊是怎樣逼迫我穿上那一身嫁袍,我的恨意猶如翻騰的雲海,一浪高過一浪,我下手不再留情,招式越發狠厲。
其實以我現今的功力,沈翊在我手中過不了二十招,但他從前最愛貓戲老鼠那般逗弄我,而今我也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留了幾分力好整以暇地戲耍著他,見他眉宇間的驕傲神色逐漸被羞惱取代,我終是有幾分暢快。
沈翊奮力用蛇鞭捲了我的劍,恨道,“拿出你的真本事給本尊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