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遙臨被鎖了琵琶骨半跪在地,肩胛處的血順著衣襟墜落在沙土中。
沈翊面色冷凝,咬牙切齒地沖我呵斥,“溫青,你再動一步,本尊便.....”
他似乎找不到可以威脅我的法子了,接著的話沒能說下去。
雲霽仙尊斬殺了千百魔修,總是一塵不染的白袍而今亦濺上點點血花,他立於月下,淡漠的眼流露出比皎月還要冷然的溫度。
他便這樣不動聲色地看著我,我卻見到他握劍的手背有青筋湧動。
宋遙臨掌心按在鷹爪上意圖掙脫桎梏,血越來越多,彙聚成流。
我抬眼望天,望月,望青臉獠牙的魔修,衷心地笑了出來。
寒風刺骨,沙塵卷卷,我猶如瘋癲之人,越笑越大聲,笑聲響徹洞谷。
沈澈見我之態,冷硬道,“你不想成婚,本尊不逼你就是,莫要再往後了。”
我依舊笑著,笑聲漸弱,到最後臉色也沉了下來,在他三人身上悠悠然地環顧一週,竟是無一話可說。
宋遙臨似乎意識到我要做什麼,不顧琵琶骨被震碎的風險,瘋狂地掙紮起來,他聲音悽然,“師兄,不要——”
為時已晚。
我兩手合併,扣起無名指與尾指,默唸經法,剎那間風雲殘卷,一頭亂發翻飛。
月徹底被雲層吞沒,小腹處傳來灼燒之感,疼得我冷汗淋淋,我抬頭嘶叫一聲,叫聲響徹萬魂谷,引來底下怨魂附和,頓時間,天地皆是鬼哭狼嚎聲,一顆金色的元丹從我口中吐出,在墨色的天際綻放刺眼光芒。
什麼修仙,什麼飛升,什麼入仙途,什麼金丹,那些我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我通通都不要了。
他們想要的,我給他們就是了。
仿若有雙無形的大手推著我的背,一步步引導我走至今日。
事有果,便有因。
這一切禍事皆因我體內的九轉水靈丹引起,那我便剖金丹,剔仙骨,以死祭逍遙。
我不再看他們一眼,毅然決然倒下萬魂谷。
宋遙臨終於掙脫鷹爪,滿眼猩紅瘋狂地朝我奔來,沈翊亦抬步追隨,卻被魔修絆住,而立於風間的雲霽仙尊仍靜默望著我,斷天劍錚錚作響.....
風刃刮弄著我的肉體,把皮肉刮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厲叫著的怨魂嗅味而來。
目之所及,宋遙臨決絕地與我一同躍下萬魂谷,他拼了命地伸手來觸我,卻被條條怨靈吞沒,與我越隔越遠。
前塵往事隨風一併灌入我的耳中。
“遙臨的熾焰蠱非一朝一夕可解,你體內的九轉水靈丹已然成熟,可為遙臨供應綿延不絕的靈力,兩年之內,遙臨的蠱毒即可盡數清除。”
......
“師尊把師兄帶回重華山,認師兄為徒,並非師兄得師尊青睞,不過是為了替我解體內蠱毒而已。”
“這都要多虧師兄是千年難得一見的至寒體質,否則我也見不到師兄了。”
“師兄生來,就是遙臨的一味藥。”
“你生來,就是我的。”
.....
“我方才探過你的靈息,你跟廢人無異。”
“本尊為什麼要殺你?你這樣絕世的爐鼎,本尊自然要物盡其用。”
無人可再擋我自由,得自由者,死無可懼。
怨魂紛紛朝我襲來,我正欲閉眼,忽而之間,一條通體雪白的龍魂從萬魂中闖出,護主一般將我包裹起來,替我承受被怨魂啃噬之苦。
恍惚中,見到一道身長玉立的背影,浸在皎皎銀輝裡。
他回過身來,我瞧不見他的五官,但我卻無端知曉,他正溫柔地對我笑著。
泠泠音色如天外而來,我聽見他喚我,“青洵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