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彷彿真的睡著了,動也不動,一頭令女人也自嘆弗如的青絲散在錦被上,煞是好看。
秦香梔發覺自己內心竟在驚嘆這國主的美貌,不由想抽自己兩個耳光。居然和林世箜以外的男人同床共枕,這要如何向林世箜交待呢?
她轉了轉眼珠,想到林世箜便心急得很,一急之下,居然想也不想,便伸出被綁的雙手,用拳頭敲了敲阮俞京的後背。
剛要誰去的阮俞京有些惱,不耐煩哼道:“怎麼?想明白了?”
秦香梔怯生生道:“不是……阮國主,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林將軍他現在怎樣?”
阮俞京不理她。
秦香梔又要哭了,心內有些絕望。
忽又聽阮俞京帶著睏意道:“發現你不見了,恐怕他現在並不怎麼樣。你若肯說,我便會放你走,將你送回去。”
秦香梔心中一驚一喜一憂,頓覺渾身力氣大增。她只聽進了阮俞京那前半句話,滿腦子都是——這裡留不得了!她得趕緊回去,告訴林世箜要小心阮俞京拿住了他的把柄,萬一這位西江國主將此事告知大安朝廷,那可就糟了!
她心中狂跳,靜悄悄等了半天,直聽到身旁阮俞京發出輕但沉穩的鼾聲,向四下裡瞅了瞅,便動作起來。
她伸出腦袋向地下瞅了一眼,見滿地都鋪著軟毯,便悄悄磨蹭著坐起身來,向地下一滾。好在軟榻不高,只是搭在她身上的毯子也跟著落下,發出極輕微的聲響。秦香梔趕緊伸頭看了看阮俞京,腹中早備了一套“不小心摔下來”的說辭。
所幸阮俞京依然在酣睡中。
秦香梔便提著一口氣,摸到了一把扔在地上的小匕首,她抖著手攥起來,拿在一隻手中去割開綁在手腕上的繩索,一邊時刻注意著阮俞京的動靜,卻不妨將腕子割開了一道傷口,痛得咬緊牙關,才沒有發出聲音來。
好容易解開了雙手,又切開了腳腕上繩索,最後起身裹上毯子,將匕首也帶上,便從方才被人抬進來的帳口溜了出去。
秦香梔腿還有些麻軟,躲在帳外樹叢裡打量著四周。方才過來路上竟無一人經過,她便決定先沿著原路悄悄返回,再做打算。
這樣的舉動雖然愚蠢,但總比呆呆等死要好一些。
她便貓著身子前行,眼前荊棘樹枝不斷,便用匕首開路,倒也走得順暢。
秦香梔心下歡喜,匍匐得更加賣力,一邊又想到更長遠的事情:等想法子逃出了這西江大營,又該怎麼渡江回去呢?
“等你逃出了這西江大營,你又想怎麼渡江回去呢?”
忽然頭頂有個清脆如鈴的聲音這樣發問,秦香梔正沉迷思索,想也不想便答道:“再說吧,總有法子的。”
說完方覺得不對勁,她痴呆望了地面一下,只見不知何時,一雙纏著玉環的裸足已經悄無聲息停留在她眼前。
秦香梔嚇出一身冷汗,抬頭便望見了晴容那張輕蔑嘲笑的臉龐。
晴容彎腰釦住她的下巴道:“小丫頭,你居然愚蠢到把我們西江人當傻子,國主怎麼能容得下你這種蠢貨?”
秦香梔又被捉了回去,重重扔在阮俞京錦帳中。
她被晴容摔得渾身像散了架,趴在地上咬牙忍痛。
晴容手上暴力,聲音卻是極溫柔的:“國主,這小丫頭盡給您添麻煩,不如交給晴容來處置?”
阮俞京半靠在繡枕上,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下去。”
晴容顫了一下,只得出去了,走之前狠狠剜了秦香梔一眼。
秦香梔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說出了一套現編的謊話:“我,我方才,是想去如廁……”
這話說得真是一點底氣也沒有,秦香梔心慌得連聲音都在顫抖,登時為自己的沖動愚蠢後悔不已。
阮俞京依舊躺在榻中,隔著紗帳,他面龐模糊,聲音卻帶了五分玩笑,五分怒意從中清晰傳出:“看來是我待客不周了。既如此,便叫晁關青好好招待你吧。”
他走下榻,立在瑟瑟發抖的秦香梔面前,仍舊是那樣溫和笑著,周身氣息卻叫人毛骨悚然,秦香梔癱坐在地上,只覺得渾身都涼透了。
阮俞京厲聲道:“來人!”
帳外走進幾位女子,阮俞京指著秦香梔道:“拖出去,扔給晁關青,再叫他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