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舟點頭道:“找到了,但他不願意出山,我們的使者大概勸不動他。”
聶明湛嘆氣道;“這是自然,我們一介武人,貿然去尋出這位隱士來已相當無禮,更何況執刀拿劍地逼人家幫我們。也罷,這事再議,先把我們的人撤回來,不要驚動朝廷,再留幾個人悄悄跟在他身邊,可別讓朝廷那邊也盯上他了。”
白庭舟道:“是。”
二人隱秘對話間,前頭兩人慢騰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倆,神色相當恐懼:“聶將……”
聶明湛見二人止步,一邊搖頭嘆著“這點出息”,一邊跨步上前,唰一下掀開了林世箜營帳的簾子。
一身盔甲的林世箜正閉目坐在桌前思索戰事,聽見有人直接掀了簾子闖進來,知道不是聶明湛就是白庭舟,便眼也不睜道:“何事?”
卻聽到聶明湛操著他那清潤的嗓音命令道;“抬進來。”
林世箜以為是命聶明湛整理拿來的西江軍情報卷宗,便道:“放桌上吧。”
抬人的兩位壯丁瑟瑟發抖,可憐兮兮著看向聶明湛。
聶明湛輕輕揮手道:“去呀,好好放桌上。”說罷走上前將林世箜桌上東西掃到一旁,騰出一大片位子來。林世箜仍舊仰坐著閉著眼,只皺眉道:“有這麼多?”
聶明湛不答話,用眼神示意兩名壯丁不要浪費時間。兩人只好橫著心走上前來,將人往桌上輕輕一方,見聶明湛隨即揮手讓他們出去,趕緊轉身跑了,連禮也未行。
林世箜聽到兩人腳底抹油般的慌亂動靜,道:“你是越來越慣著他們了。”說罷便要去拿桌上卷宗,甫一伸手,卻碰到一個軟軟的、溫熱的東西。
他霍然睜眼,發現自己桌上躺了個人,再一看,竟還是個女子,而他的手,正抓著這位女子的手。
☆、林將軍怕她?
來不及細看,林世箜猛地抽手向後退去,喘氣指向聶明湛罵道:“你又作什麼死!這是哪兒來的!”
他氣得直哆嗦,抓起手邊頭盔朝聶明湛扔去。
聶明湛笑呵呵接住那頭盔,不慌不忙道:“怎麼林將軍前些天還見過這姑娘,怎麼快就翻臉不認人了?這位姑娘可是為了來見林將軍,受了重傷呢,你看,她都昏迷過去了。”
林世箜聽說有人受傷,暫時壓了火氣前來檢視,他遠遠後仰站著,皺眉打量這女子的臉。
無奈秦香梔臉上蒙著灰塵,林世箜只勉強認出這眉唇與那日為他包紮傷口的女子相似。
他頓時伸出手去想擦掉她臉上灰塵,中途卻又縮回手來,默不作聲了。
聶明湛忍笑,不知從哪隻袖子裡拿出一塊帕子塞進林世箜手中。林世箜狠狠剜他一眼,還是拿著帕子遠遠伸著胳膊粗手粗氣地抹淨秦香梔的臉。只見她額上磕破了一點皮兒,泛紅的傷口讓人有些揪心,緊閉的雙眼睫毛微顫,又黑又濃,幾根青絲散亂貼在白皙的臉頰上,唇色淡弱,微微呼吸著,整個兒身軀曲線優美,正是那名女子的模樣。
聶明湛清楚地看到林世箜臉有些紅了。
他暗自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還在看著秦香梔臉蛋發呆的林世箜並沒有注意到聶明湛的離去,否則斷不會容許自己孤身與一女子獨處一室。
他手中還握著帕子,見還有一絲汙泥沾在秦香梔白皙的臉頰邊,破壞了她的美貌,便忍不住抬手去擦。可是帕子還未捱到那臉頰,他突然像被驚醒似的,收回了手。
林世箜猶豫地看著秦香梔,淺麥色的額頭滲出了汗珠,眉毛緊皺,優美的唇線緊緊抿在一起,半晌吐出一口氣來,喃喃自語道:“這可怎麼辦呢?”
賬外有人道;“報,薛大夫到——”
林世箜一驚,反應過來該是聶明湛那多管閑事的家夥把薛空給找來了,此刻又不能把人趕走,他看著還躺在桌案上的少女犯了愁。
林世箜少有這樣手足無措的時候,一邊罵著聶明湛一邊胡亂沖外面喊道;“等著!”
他緊閉眼睛,咬緊牙關,憋了好一會兒的氣才敢握拳上前,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秦香梔的手,觸到那溫潤面板又閃電般收回手去,如此反複數次,才大著膽子將兩只胳膊環住秦香梔的腰線,將她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拎了起來。
素日裡被稱為“鐵壁戰神”的林將軍此時已經快要哭了,他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女孩兒半拖半抱著繞過桌後地圖架子,“咚”一聲將她扔在自己的床榻上,又手忙腳亂將壓在她身下的髒衣裳抽出來扔在一旁。
秦香梔就這樣手腳亂搭地躺在林將軍的榻上,仍然昏睡不自知。
做完這一切,林世箜握著拳頭穩了半天的氣息。盡管他方才憋著氣,但秦香梔身上溫香的味道依然感染了他,林將軍此刻只覺得頭暈。
他平複心緒後才故作沉聲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