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箜想的也是如此。
他次日便去了宋德府上,在他那金雕玉琢的奢華園子裡向他服軟道:“不知末將哪裡得罪了宋大人,還請宋大人指教,末將一定改正。”
宋德捋著一把大鬍子,精光眼眯視著他虛虛回禮道:“不敢不敢。明人不說暗話,我只是想請林將軍幫我一個忙,奈何林將軍位高權重,我這不是不好開口,才出此下策嘛。如若不然,林大將軍這雙貴眼,幾時才能看上我呢。”
他摒退旁人,湊近林世箜耳邊,說了幾句話。
林世箜瞪著這個老奸巨猾的宰相,咬牙咬了半晌,不得不答應了。
宋德說的是:“林將軍,請你將私下藏起的那樁鎮國公罪證交於我,反正他早有謀逆之意,聖上早晚要除了他。眼下可是你表忠心的好機會,不然,怎麼解釋你私自蒐集皇親情報的行為呢?你也知道,聖上他血氣方剛,萬一有個什麼執念,可就連我也救不了你咯。還有,眼下若無合適人選與西江國對戰,百姓遲早要遭殃,林將軍,請細想想吧。”
林世箜回府後只覺得憋屈,原本是想要親手除掉鎮國公,卻不想思慮不周,反被利用了。
次日,他的心腹聶明湛便低聲下氣,替他又登了一趟宰相府。
……
林世箜。
秦香梔默默唸叨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對這個將要主宰她命運的男人,甚是好奇。
鎮國公說他是個儀表堂堂的人才,這倒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為老狗賊會將她送給某個和他一樣老奸巨猾沒人性的老東西,看來這個歸宿還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糟糕。
這天,秦香梔做什麼都心不在焉,心裡描摹想象著林世箜的模樣,早早便歇下了。
輾轉反側到半夜時分,忽然園中遠處一陣喧鬧,初時是人聲,再後來有馬蹄聲,緊接著起了尖叫聲,一片混亂。
秦香梔猛地坐起,搖醒了熟睡的青嵐。
鎮國公府只怕是出事了!這裡留不得!
秦香梔一把搖醒青嵐,抓著尚在打呵欠的小丫頭將她拖下榻,撈起衣裳就往她身上套,著急道:“快醒醒!著火啦!”
聽說著火,青嵐一下清醒了,帶著哭腔驚呼起來。
☆、抄家下獄
秦香梔聽得外頭噼啪聲大作,窗戶紙裡透進的火光越來越亮,也不知那火燒到了哪裡,離這座老屋子還有多遠,但這園子裡滿是樹枝枯藤,一旦燒過來,她們二人便無處可逃了。
青嵐手抖得根本穿不好自己的衣裳,手忙腳亂中還要給秦香梔穿衣裳,秦香梔已顧不得許多,從她手中搶過白日裡剛換下的新衣裳往水盆裡一浸,撈起來抱著,拽著青嵐就往外跑。
此時天寒風冷,秦香梔穿著寢衣沖出門,不禁打了個哆嗦。再向火光處張望時,秦香梔才稍稍鬆了口氣。
有火光處離這裡尚遠,而且,與其說是燃燒的火,倒不如說更像連成一片的火把,像是在包圍什麼似的。馬蹄聲和人聲也是從那邊傳來的,甚是雜亂沉重。
青嵐嚇得直呵氣,低聲問道:“姐姐,怎麼辦?”
秦香梔遠遠望了一會兒,丟掉手中濕衣裳,果斷道:“走,先藏起來。”
兩人拉著手往火光處相反的方向向後跑去,可剛跑出老屋沒多遠,就聽見有人在背後喝道:“別跑!”
青嵐一個踉蹌爬倒在地上,秦香梔急忙把她拉起護在身後,回身驚疑去看。
只見一個佝僂黑影正在樹叢中向她們挪移過來,秦香梔警惕,接著鬆口氣道:“婆婆,你怎麼在這兒?”
青衣老婆子身上尚掛著樹枝樹葉,發絲散亂,顯然不是從大路而是從樹叢裡悄悄過來的,秦香梔心中一動,問道:“鎮國公府怎麼了?”
老婆子雖模樣狼狽,氣勢卻絲毫不減,湊近她,一把抓住她低聲道:“走這邊。”說罷攫著秦香梔的手腕,轉了方向,往東北方走去,口中喃喃道:“方才那條是死路,外頭就是圍牆,你們逃不出去的。”
頓了頓又輕輕說道:“鎮國公府被抄了。前頭人都給抓起來了,還好你們住得遠。”
秦香梔大驚,欲要再問,老婆子噓聲叫她不要再講話。青嵐一直豎著耳朵,這會兒她也聽見了,外頭那些馬蹄聲和人聲有一部分已經進了園子,四處踏行,說不定是在搜尋園子裡頭還有沒有人。
青嵐發抖,不住掉眼淚,使勁憋住喉嚨不敢抽噎出聲。秦香梔緊緊拖著她,臉色蒼白,腦中嗡嗡亂響,一時什麼主意也想不起來了,只得隨著老婆子發狠拽著她往前跌跌撞撞地走。
她們時而離嘈雜聲遠一些,時而又近一些,不得不經常蹲伏下來躲避人聲,安定心神。
不知走了多久,老婆子終於放開她幾乎已被捏斷的手腕,秦香梔定睛一看,這裡正是前日她們進來園子的那扇小門處。
她腦中終於清醒了些,深深呼了口氣,低聲安慰青嵐道:“莫怕,馬上我們就逃出去了。”
青嵐抱緊她拼命點頭,差點扭了脖子。
老婆子快步上前,從懷裡摸索出一把鑰匙,穩穩地插進門鎖,開了門。回頭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