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雯萱怕死,她死了,爹孃白髮人送黑髮人,得多傷心?
被啞巴發現追來,她與餘多味掉進土坑裡,她腦袋很痛,眼前有片刻的黑暗,看不見光亮,那一刻她害怕極了,生怕自己會摔死在土坑裡。
護衛站在土坑上商議下來找人,她提心吊膽,思緒紛雜,想過許多,最樂觀的結果,護衛將她拋在這裡不管,只帶走餘多味。最壞的結果,護衛將她滅口,將殺她的罪名扣在啞巴頭上。啞巴無法狡辯,她爹孃即便猜出是顧五所做,又能如何?為她與顧家抗衡,弄得兩敗俱傷嗎?
等待的過程中,內心備受煎熬,好在這兩種情況都未發生,蘇景年趕來將他們救出去。
昏過去那一瞬,她在想,生死麵前,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渺小。
她要好好活著,孝敬爹孃,至於感情一事,不必強求。
醒來時,耳邊是秦玉霜呵責蘇越的話。
那一刻,她心底釋然了。
套在身上沉重的枷鎖,驀地解下來,她渾身輕鬆。
犯一次錯,得來的教訓,夠她銘記一輩子。
所有的事情不再計較,也不再執著。
袁雯萱能夠坦然面對蘇越,神情如常,笑容嫣然,“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或許是我們修煉得不夠,夫妻緣分不足,方不能白頭偕老。人生短短數十載,哪裡能事事順遂?總會遇見坎坷波折,只要熬過去,回頭看看也不過如此。我已經看淡了,萬事不能強求,命中有,誰也不能奪走。只要好好活著,樂觀向善,日子不會太差。”說到最後,不知是安慰自己,還是開解蘇越。
蘇越目光變幻,複雜地注視袁雯萱,她眉宇間纏繞的鬱色已經消散,蒼白的面容顯出一絲紅潤,襯得她雙目格外有神采。
他也在想,是不是都需要經歷過悔恨,才會頓悟,找到本心?
他是如此,袁雯萱亦是如此。
蘇越沒有答話,託著鑫哥兒的屁股,將他放在袁雯萱身邊。
“娘……娘……”
鑫哥兒認得袁雯萱,手腳並用,往袁雯萱身上爬。
袁雯萱心中柔軟,雙手託著鑫哥兒的腋窩,將他抱著坐在腿上。
“你的腳……”
“我傷著腳踝,腿沒有事,他又不重,坐著不疼。”
袁雯萱唇角淡淡含笑,他願意讓鑫哥兒親近她,已經很知足了。
蘇越沒有再開口,拉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目光溫柔地望著鑫哥兒。
袁雯萱強迫自己不去看蘇越,忽略他的存在,逗弄著鑫哥兒。鑫哥兒抓著她的手指,塞進嘴巴里。
手指一屈,拎著他小小的一根拇指,眸光溫柔如水,“孃的手很髒,吃肚子裡面,會長蟲蟲,肚子會痛痛。”
鑫哥兒聽不太懂,他以為袁雯萱在與他鬧著玩,將手指塞袁雯萱的口中。
袁雯萱扭頭避開,動作太急,腦袋一陣眩暈,傷口發疼,‘啊’一聲,倒抽一口氣。
“你受傷別與他鬧著玩,他什麼都不懂,沒個輕重。”蘇越皺緊眉頭,將鑫哥兒抱進懷中。
袁雯萱的確很難受,她沒有逞強,側躺在床上,拉著被子蓋在脖子上。
“鑫哥兒還小,別帶來醫館,你抱他回去。”
袁雯萱說話的時候,她閉上眼睛,手也塞進被子裡,下逐客令。
蘇越掃過她疲倦的面色,失去過多,是要多休息,便抱著鑫哥兒離開,不再打擾袁雯萱。
掀開簾子出來,他腳步微微一頓,側頭望向床上的人。捕捉到她輕輕顫動的眼睫,蜷縮在狹窄的竹榻上,黯然神傷。
袁雯萱見他離開,心中失落,卻並無意外。睜開一條眼縫,望著他寬闊挺拔的背影,鑫哥兒趴在蘇越的肩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也不鬧著要她抱。
袁雯萱手指微微一緊,若是在以往,鑫哥兒在她的身邊,蘇越獨自抱不走。
而今鑫哥兒不再黏膩著她。
即將要消失在屋子裡的男人,倏然間轉過頭來,袁雯萱連忙閉上眼睛。
緊張地眼皮顫動,她以為蘇越會說什麼,回應她的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