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在賀府門前,商枝從馬車裡下來,看著賀府兩個字,微微一怔。
賀家?
是與賀良廣出自同宗同族的賀家嗎?
當年那個許下誰若是考上舉人,便將誰引薦去國子監的賀家?
如果是,這個賀家就是當初薛慎之所遭受劫難的根源。
可以的話,商枝很想調頭就走。
她看著在小高氏懷中喊疼的豆豆,剋制住這一種衝動。
孩子是無辜的,小高氏是無辜的,他們並不知情。
商枝深吸一口氣,跟著小高氏入府。
小高氏早已將豆豆與人隔離出來,豆豆住的地方,沒有一個伺候的人,全都被她調走,她與春柳親自照顧豆豆。
商枝因此對小高氏另眼相看,並不會因為身份,而高人一等,草菅人命。
“你將孩子放在床上。”
商枝重新仔細檢查過一番後,讓小高氏將豆豆換下的衣物床單一類,用沸水燙洗,曬乾之後,用烈酒噴灑在床單與衣物上進行消毒,之後在房裡點燻艾葉。
商枝給豆豆先煎退熱鎮痛的藥,喂他喝下去之後,看著他昏睡中忍不住抓身上的痘瘡,熬製藥液塗抹他身上的痘瘡清洗,消毒止癢,防止繼發感染。
塗了藥液之後,豆豆身上的痛癢得到緩解,他沒有再難受得抓癢。
商枝又開一劑保痘湯,人參一錢,白朮二錢,黃耆二錢,當歸二錢……等藥,煎了喂豆豆服用下去。
小高氏將屋子各個角落點了艾草,又將床單被褥衣物全都按照商枝說的法子消毒。
忙碌完回來,商枝已經診治完,在喂豆豆喝鹽糖水,將藥膏塗抹在潰瘍的地方,防止發生繼發感染。
“商姑娘,你治好了嗎?”小高氏絞擰著帕子,心憂地問道。
“我先防止他的膿包潰爛,感染其他的病症,退熱止癢,不再那麼難受。等痘全都發出來,就快要好了。”商枝細細地叮嚀小高氏,“即便好了,也一定要隔離四十天左右,屋子裡每天要按照交代你的方法消毒。”
“好,我記住了。”小高氏看著豆豆的確不再囈語喊疼,碰一下他的額頭,高熱已經退下去,心中一鬆,露出輕鬆的神色來。
商枝突然問起小高氏一件事,“冒昧問夫人一句,新科榜眼賀進士是你的相公?”
小高氏神情溫柔,她輕輕點頭,“正是我的相公,他與你的未婚夫是同屆會元。還沒有恭喜商姑娘,你的未婚夫連中三元。他才華斐然,在翰林院幾年,很快就能夠出人頭地。”
商枝笑而不語,並沒有說薛慎之不入翰林一事。
觀察豆豆的情況半天,她剛才的治療方式起到一些作用,商枝告訴小高氏,“若是夜裡高熱發痘,他癢得難受,就用這一劑方藥煎水,給他塗抹全身。”
商枝剛才抓藥的時候,多抓了幾幅,剩下的兩幅遞給小高氏,“我明天再過來看看豆豆的情況。”
“商姑娘,多謝你治好豆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小高氏十分感激商枝,她就是載商枝一程,商枝便不顧感染痘瘡的風險,救治豆豆,令她心裡生出感動。滿府的人,都是與豆豆有血脈至親,他們避如洪水猛獸,話裡話外,希望她帶著豆豆住進別莊裡,等治好之後再回來,免得住在府中傳染給他們。從知道豆豆得的是天花,再也沒有人邁進院子裡來,她的飯食也是婢女送在門口急匆匆離開。
商枝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在小高氏嚐盡人情冷漠之後,顯得尤為彌足珍貴。
“舉手之勞。”商枝給小高氏開一劑藥,讓她煎煮喝了,預防感染天花。
小高氏收下藥方,親自送商枝出門。
這時,去請賀錦榮的下人來回複道:“夫人,少爺去請木匠給小少爺造木馬,等造好之後,就會趕回來。”
小高氏點了點頭,想到明天還有恩榮宴,賀錦榮如果接觸豆豆,若是傳給其他的同年就糟糕了。
商枝也同樣想到,叮囑小高氏,“暫時讓他避讓開豆豆。”
防止天花給擴散。
“好。”小高氏應下,面色微微發白道:“豆豆還沒有診斷是天花的時候,相公接觸過豆豆,他發過痘瘡,不會自己染上,但是會不會傳染給其他人?”
商枝皺緊眉心,“難說。”如果接觸易感人群,那就容易傳播病菌。“你別擔心,將賀錦榮的衣物消毒一下就行了,只要不與他親密接觸,一般不會倒黴的傳染上。”
小高氏心稍微落定。
商枝離開的時候,發現無論是府中的主子,還是下人,見到她們都退一射之地,眼底閃過諷刺。越是大宅深院,越是親情冰冷。
商枝回去之後,不許沈秋與龔星辰靠近,她打水去洗澡,將衣物給消毒處理之後再煎一副藥自己喝下去,然後繼續去藥房研製預防天花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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