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郡王妃的目光太熱切,包含太多沉重地感情。
期盼,激動,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
薛慎之想忽視都難。
他皺眉,不知嘉郡王妃為何突然情緒變得怪異,詢問起他的家底。
轉念,薛慎之記起曾秉硯提起嘉郡王府的事情,是一樁悲劇,許是他與他們逝去的親人相似。
薛慎之垂目,如實回答道:“正是晚輩,家在儋州府清河縣杏花村,家中爹孃健在,兄弟三人。”
嘉郡王妃想著儋州府在何處,距離京城有多遠。突然想到他說有一個大哥,又忍不住多問道:“你家中可有一些特別的事情?例如你們兄弟的……”話未說完,被嘉郡王拽一下,打斷她的唐突的話。
薛慎之看向嘉郡王妃,見她目光爍爍,一雙蒼老地眼睛含著淚水,他猜出嘉郡王妃的心思,斂目道:“娘生我的時候,爹去請穩婆,摔斷腿。等大哥找到爹,扶著他回去的時候,娘已經生下我。”
都去找穩婆了,村裡人都會知道他娘有孕。如果頭上沒有大哥,她還能有一絲妄想,薛慎之是雅雅生的。
嘉郡王妃心中忍不住失望,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嗎?
嘉郡王看著嘉郡王妃失落的神情,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卻被嘉郡王妃一下掙開。他嘆息一聲,不知帶著嘉郡王妃來見薛慎之是好是壞。
“他是曾秉硯的學生,也是秦老親外孫女的未婚夫婿。是個很不錯的少年,你若看著喜愛,我們可以為雅雅認下他做義子。”這是嘉郡王的目的,讓嘉郡王妃看上眼,認薛慎之做義子,如此精神上有依託,不會身無可戀,衰老地那般快。
嘉郡王妃搖一搖,再喜歡也不是雅雅的孩子。
薛慎之是一個孩子,她若是認回府,老大一家若是又生出詭計,擔心薛慎之搶奪他們的家產,豈不是害苦這個孩子?
嘉郡王很失望。
嘉郡王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一言不發。
秦老夫人見到嘉郡王妃的反常,聽她與嘉郡王的對話,仔細端詳薛慎之,周身氣度果真與李玉珩如出一轍。
李玉珩少年奇才,當年是何等的驚才絕豔,十八歲奪下文武狀元。李家日漸式微,原以為李玉珩會是李家的希望,卻未曾料到李玉珩一死,不過幾年,李家便遭遇滅頂之災。
當年在京城轟動一時,唯一倖存的便是隻有興寧侯府三房嫁過去的女兒,如今卻也不知下落。
秦老夫人皺緊眉心,薛慎之她派人打聽過,他的娘許氏並不是一個好母親,只因為生產的時候薛定雲摔斷腿,便將剋星的名聲扣在剛剛出生嬰孩的身上。薛慎之長兄之死是一個意外,許氏卻怪薛慎之將人剋死,將年僅幾歲的他趕出家門,他還能有如此能耐著實不容易,算得上與商枝是相互扶持。
無論許氏對他多狠辣無情,薛慎之在外不提他們半點是與非。
秦老夫人打破僵局道:“慎之,你送枝枝過來?今日說好在府中吃飯,你們沒有過來。我想派人去請你們,老頭子說你們怕是有事給耽擱了。”
秦老將軍連忙向薛慎之使眼色,薛慎之讓他們別逼商枝太緊,對商枝便沒有特別的關注,讓她覺得心裡不舒適。今日都在府中接待嘉郡王,還是大理寺卿送禮道歉,他方才知道商枝被人誣陷殺人。好在虛驚一場,便未曾將此事告訴老伴。秦家最近經歷太多風雨,生怕老伴經受不住。
薛慎之道:“是,出一點意外,如今已經告一段落。”
秦老夫人鬆一口氣,“沒有事就好。”
“若無要緊事,晚輩有事在身,先告辭一步。”薛慎之向幾人窮身道別。
秦老將軍吩咐下人送薛慎之出去。
他一走,秦老夫人吩咐沉香去將薛慎之的資料拿過來,交給嘉郡王妃。
嘉郡王妃疑惑地看向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示意她自己看資料。
嘉郡王妃翻開資料,有些詫異,秦老夫人將薛慎之的資料給她看。越看下去,她心裡越難受,不過翻到一半,她將資料合起來,再也看不下去。
有的人,家中子嗣多,便不珍惜。
哪像她想珍惜卻人不在。
她看不得苛待孩子的事情。
嘉郡王妃將資料放在小几上,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府。”
嘉郡王緊跟著嘉郡王妃身後離開,老伴他心中十分虧欠,若沒有應允祖母,答應荒唐的事情,也不會有今後種種。
大錯已經鑄成,說太多,感嘆再多,也是徒勞。
兩人相隔著幾步的距離,將要上馬車時,嘉郡王妃背對著嘉郡王道:“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隨即,在婢女的攙扶上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