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罪淵,陰寒溼冷,終年未有陽光,寒風朔朔而起,垂眼看去,一眼無底。
“還沒到時辰嗎?”
單腿掛在懸崖外,單腿撐起支柱自己的手肘,君懷聞面上一片坦然,黑袍和黑髮被風吹得高高揚起,視線平靜地看著深淵,君懷聞的問話格外清晰。
天機石正懸浮在他的身旁位置,隱隱地發出金色的光亮,聞聲,停頓了片刻才是開了口:
“還有一刻的功夫。”
嘴角輕輕一勾,君懷聞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午時的孽罪淵,孽罪之氣最為淺薄,你的痛苦……會少些。”天機石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
再度點了點頭,君懷聞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嘴角笑意肆意瀟灑:
“橫豎都是個死,痛苦不痛苦……有什麼分別。”
身上的金光略微跳動了一瞬,天機石並未應聲。
又一陣涼風吹過,將君懷聞的發吹得幾近散開。
視線未有聚焦,君懷聞出神了片刻,隨著那涼風,再度回過了神,抿唇,抬手,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隻格外樸素簡單的簪子。
簪端,是刻的並不精緻的一朵蘭花。
“幫我……”摩挲著那木簪短短片刻的功夫,君懷聞開口兩字,卻是瞬時又緘了口。
天機石周身的金光逐漸變濃,視線靜看了片刻君懷聞,天機石的聲音沉沉而起:“我會交給她的。”
那簪子,自然是留給衛絮的。
“不用。”話音出口,君懷聞的面上是釋然的笑意,反手將那簪子重新放回了袖中,兩手撐在了身後,身形微微向後仰去。
“留給她,她會難過。”
末了,尾音在風中消散,恍惚破碎。
“你若是跳下去,我只會更難過。”
不過短短的停頓,女子有力的聲音,帶著憤怒、帶著不甘、帶著沉沉的哽咽,在君懷聞的背後響起。
男子的身形,陡然僵住,撐住地面的雙手下意識地泛了顫。
本是一直懸浮在空中的天機石,緩緩轉過,通體的金色緩緩收斂了一些,聲音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通靈……”
“我沒有和你說話。”眼中利刃一個飛過,衛絮的視線淡然地瞥看了天機石一眼,腳步已是越過天機石,徑直走到了君懷聞的身後。
動作快速果斷,衛絮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微微彎腰,伸手拽住了君懷聞肩頭位的衣袍:“跟我回去。”
衛絮不想也不願知道君懷聞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只要君懷聞好好的,只要他此刻,跟自己回去。
僵硬的身子在衛絮觸碰到自己的一瞬陡然泛起了厚重的涼意,餘光沉沉看向了衛絮在自己肩頭位置的手。
悲涼,由心而起,遍佈四肢百骸。
她的身邊,以後,就沒有自己了。
垂眼看向沒有動作的君懷聞,衛絮眼中是隱忍著未落的淚,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唇,聲音越發大了起來:“聽到我說話沒?”
“君懷聞,跟我回去!”
隱隱閃著金光的天機石微微騰高了一些,看著兩人的動作,片刻後,打破了寂靜。
“通靈。”
它沒有喚衛絮的名字,而是徑直叫了說了通靈二字。
瞳仁陡然縮緊,衛絮抓著君懷聞的手越發收緊,視線凌厲轉過,看向了天機石:
“好久不見啊。”
“天機。”
天機石,通靈玉,本就是相伴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