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懷沙來到韓府的時候,甄榛正好在用晚膳,見他來了,便叫人再添一副碗筷,不過原本一個人的膳食變得明顯不足,甄榛轉頭吩咐廚房將一直溫著的飯菜都端上來,這多出的一份飯菜顯然是特意給他留的。
甄榛為他添好飯,指使奴婢將新上來的菜式擺在他面前,都是些他喜歡吃的菜。
燕懷沙抓住甄榛佈菜的手,凝望著她,“榛兒,你是何想法?”
甄榛對上他的目光,黑眸中映出他堅毅的臉龐,燕懷沙可以在她的眼裡看到自己的影子,卻看不透她的想法。見她不語,燕懷沙漸漸松開她的手,指尖滑過細白的皓腕,猶帶著一絲餘溫,他心頭掠過一絲失望,“這只是權宜之計,過些日子我會想辦法拖延婚期,往後的事就容易辦了。”
甄榛正背負重孝,照大齊的習俗,這般情況下要麼立即成婚,要麼守孝三年,待到孝期滿後再成婚,宣帝下旨令二人折日成婚無疑是近日就開始操辦,如果不想遵旨的話,只需找個由頭拖上一段時間,便是宣帝也只能要求二人三年後再成婚——三年那麼長,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呢?
兩人一時無言。
用過晚膳,燕懷沙回了書房辦理公務,卻是拿著一本摺子,連拿倒了也不知——那熟悉的人影兒並未如往昔般在身側紅袖添香。
她便如此不願意?
這時,寂靜的院子裡響起一陣斷斷續續的琴聲,透過濃重的夜色飄渺而來,彷彿夜裡暗香襲來,若有似無,卻欲斷還續。
燕懷沙聞聽琴聲,忽然一震。
這是……?!
空寂的庭院中央,一幾一琴一人,掩映在花木扶疏間,若隱若現,女子雪白的身影似若浮冰碎雪,在夜色裡格外顯眼。
琴音落定,他望著對面的人兒,待她抬頭也看著自己,忽然大步跨過去,強壓著激動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
他的力氣很大,大得甄榛快喘不過氣來,不由掙紮了一下,反而被他抱得更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吻壓下來,幾乎讓她窒息。
他實在太高興,以至於他還有些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剛才甄榛所彈的曲子,正是當年司馬長卿向卓文君的求愛琴歌《鳳求凰》。
他意猶未盡的放開她,忽然想起一事,“先前為何不說?”
甄榛無力的掛在他懷裡,翻了個白眼,“我還沒說,你自己就將話說滿了,我如何再說?”
燕懷沙有些不滿意的收緊了手,“你明知我的心意。”
“是啊,小女子蒲柳之姿,無依無靠,唯有求懷王大慈大悲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感激涕零,願結草銜環,以報懷王大恩。”
她笑吟吟說道,眸底卻有一抹散不去的陰影,他看在眼裡不禁心一揪,知曉她心中鬱結所在,也越發用力的擁住懷裡的女子,只覺得女子嬌軀越發消瘦,半張臉埋在她的肩窩,低聲說道:“只是,委屈你了。”
韓家重喪,她此時婚嫁不便太過隆重,成親那一日,無法如其他女子十裡紅妝繞城三圈,無法熱熱鬧鬧親朋好友齊來相賀,哪個女兒家不希望自己能風風光光的出嫁?
從此以後,他就是她最親的人了。
成親定在下月的初六,滿滿算起來也沒有多少時日,雖然時間有些匆忙,但宮裡還是派來了幾位嬤嬤教甄榛禮儀和成親該注意的事宜,其中有皇後的人,也有琳太妃的人。文定過後很快就是婚禮,燕懷沙從韓家的旁系宗族裡找了些姑嫂叔伯來給甄榛打理,算是彌補沒有長輩的缺憾。
出閣這一日,天還沒亮,甄榛就被人從被子裡挖起來,梳洗,上妝,著嫁衣,一大群人圍著甄榛忙的不亦樂乎,甄榛任由一雙雙手擺弄著自己,看著鏡中穿上華裝的自己,神情有些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