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做,是因為愧疚麼?
在她的心裡,他究竟算什麼?
他走下小榻,將散落滿地的衣衫拾起,好生披在她身上,卻再無半點旖旎的心思。
甄榛緊咬著下唇,指尖不受抑制的顫抖著,想開口,可對上他受傷的神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虧欠,還因為……
甄榛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甄府的,只記得那道高大的人影轉過了身,再也沒有回頭。
冥冥之中,她失去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再也要不回來。
月華無聲流淌,落得滿地霜白,屋外蟲鳴聲聲,好不熱鬧。
晚風吹得滿臉冰涼,卻不知何時,已經淚如雨下……
這一日晴空萬裡,韓奕流放離京的日子也終於到了。
秀秀看著她憔悴消瘦的模樣,禁不住有些擔心,勸她過幾日再走,最後被她拒絕了。她要帶走的東西不多,在臨行前去了一趟大明寺,將母親的骨灰一起帶走,隨意收拾了一下,便整裝出發了。
只不過,她並沒有跟韓奕等人同行,而是先去了蓮溪寺,準備將月兒也一起接走,再慢慢趕上他們的行程,於是,她也沒有遇上六皇子等人給韓奕送行。
月兒始知韓奕被流放南疆,呆愣了半日,最終答應與甄榛同去。
她們沒有著急著走,而是在蓮溪寺住了一晚,讓月兒與寺裡的同伴一一告別。
這一晚,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鳴不絕,吵得甄榛整晚不得安然,夜半醒來,禁不住擔心韓奕一行人的安全。
她沒有親見,只是聽秀秀說六皇子派了人專程護送韓奕去往南疆,另外韓府還有不少家丁也隨之南遷,就算遇上山賊也不會出事。
思及此,甄榛稍稍安了心,輾轉反側,終於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翌日,月兒拜別了寺裡的師太,與甄榛一同離開蓮溪寺。
出發的時候,天氣已經轉晴,因夜裡下了大雨,地面有些泥濘,馬車行走得不甚順暢,磕磕絆絆走了兩個時辰,才堪堪走上寬敞平整的官道。
離開京城,最高興的人是秀秀,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不過她心裡也清楚,甄榛的掛念留在了燕京,於是絕口不提京城裡的人和事,盡挑以前行走江湖時的趣事說。月兒聽得樂不可支,可轉眼看見甄榛坐在車廂最裡面,一路默不吭聲,也意識到了異樣。
她是過來人,看甄榛的模樣便猜到了七八分,只是甄榛自己不說,她們也不好去揭她的傷疤。甄榛自知這兩個丫頭在擔心自己,當即強展了眉頭,微微笑道:“你們兩人眉來眼去的做什麼?”
秀秀撇嘴道:“我可不敢跟月兒姐姐眉來眼去,讓小舅爺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
“你瞎說什麼!”月兒羞惱不已,伸出粉拳就要打她。
秀秀誇張的躲到甄榛身側,連連求饒,“是我多嘴,我不該在月兒姐姐跟前提小舅爺,月兒姐姐臉皮薄,哪像我這樣不知害羞的人哦……”
“你——”
車廂裡鬧得歡騰,卻驅散了離愁,甄榛淡淡看著,也不禁舒展了眉頭。
這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疾奔而來,漸行漸近,很快就到了甄榛三人的車旁,只聽一聲馬嘶高鳴,隨之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可是甄二小姐的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