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遇襲並未給宴會造成多大影響,華燈初上,禦花園裡絲竹聲聲,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因皇後病重,宣帝一如既往攜榮妃參宴,高坐首座之上,淡淡一掃,便將席間眾生相盡收眼底。榮妃依偎在側,巧笑嫣然,端莊而不失美豔,半點不輸年輕後輩,席間更是不乏國色天香,叫初到大齊的北魏人看得兩眼發直,恨不得帶幾個回去。
宴會雖是為了迎接使者,卻也是大齊彰顯國威的絕佳機會,霓裳六麼之後,自有年輕俊才爭相上臺,吟詩作賦,盈袖舞劍,直是迷亂人眼,只是沒有想到的是,大齊人眼中的北方蠻子竟然也精通詩詞歌賦,尤其是那北魏大皇子不但出口成章,又生得英俊挺拔,與在場諸多世家子弟的文弱相比,簡直是文武兼具的良才,侃侃而談間,卻不知俘獲了多少芳心。
回到甄府,梳洗之後,甄榛一時睡不著,拿了一本書看起來。
夜很靜,院子裡蟲鳴聲顯得格外清晰,隱約還可以遠處的狗吠聲。
一陣風吹進來,翻動桌上的書冊,嘩啦啦作響,甄榛回過神來,往外頭一看,只見一彎明月高懸,一縷流雲如煙似霧,嫋嫋飄過夜空。
不知不覺,已經月至中天。
她嘆了口氣,倦意還沒散去,一抹憂色卻爬上了眉梢——
不知小舅舅在詔獄裡怎麼樣了……
起身關窗,突然眼前閃過一道黑影,將她嚇了一跳,袖子裡的暗器差點就飛了出去。
她的手被一雙大掌握住,厚實而溫暖的感覺,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熟悉的氣息。
“你,你怎麼這時候才來?”
甄榛鬆了口氣,有些嗔怪的看著他。
其實她的意思是來得太晚,明天也可以的,結果說出來的話卻容易讓人誤解,好像是自己等他很久了,怪他來得太遲。他低低笑出聲,將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嗯,有些事,一時脫不開身。”
看他笑得別有深意,甄榛倒是想起一事,掙紮著要收回自己的手,神色變得淡漠,可是他抓著她的手不放,還稍稍用力,將她帶得更近,甄榛還想掙脫,可是看到他溫柔而認真的神情,卻有些不忍心了。
其實她只是有些不高興,有一點點別扭。
今晚宴會上,是他壓住了北魏使者的氣焰,否則還真讓人以為大齊就是一群只知賣弄風雅的文弱書生。結果,人們突然忘記了他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懷王,只記得懷王模樣生得好,能文又能武,身份又尊貴,驟然就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想起那些鶯鶯燕燕看他的目光,簡直是饕餮見著了美食,若不是他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態,指不定會有多少人丟手帕丟香囊過來,絕對跟古時擲果盈車,側帽風流的場景有得一比。
她凝視著他,朦朧的夜色裡,他的臉上好像蒙了一層淺光,五官有些迷糊,卻是說不出的好看。
就這麼看著,甄榛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盛滿了水,微微的蕩漾著,柔柔的,滿滿的,就要溢位來。
這個男人很優秀,只是大多時候如同一塊璞玉,無意的遮住了所有的光芒,可一旦鋒芒顯露,便讓人無法直視,有時候連她也會感到茫然,他怎麼就會看上了自己呢?
德言工容,她深知自己脾氣不大好,算不上賢惠,琴棋書畫也是沒一樣精通,唔,自己這模樣長得還看得過去,不過比自己美貌且傾心於他的人不知凡幾,總結起來,她委實算不上一個討人喜歡的人。
“你再這麼看我,我……可要忍不住了。”
低沉清醇的聲音隱約帶著笑意,隨著溫和的晚風,柔柔的吹入甄榛耳中,甄榛感覺到他的掌心很熱,幾乎灼燒到她的肌膚。
心猛地跳了一下,甄榛回過味來,這話裡別有深意,臉微微一紅,狠狠瞪他一眼,卻是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只是,方才被他握著的地方,好像還在發熱,心如擂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