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時,宣帝架不住臣子的敬酒,早早離席而去,榮妃也沒留多久便回了寢宮,臣子們倒是少了幾分束縛,反而比先前更熱鬧了幾分。
榮妃的馬車轟轟隆隆,一路徑直駛向春寧宮,不過走到半路時,忽然停下來,卻是榮妃惦記著院子裡的海棠,路過便要去看看。
時下海棠花開正盛,放眼而去,但見花開似錦,紅似霞,粉含嬌,紫凝媚,真真是千嬌百媚,惹人憐愛,怪道有人言“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海棠又名“解語花”,榮妃喜愛海棠,宮中人人皆知,宣帝曾笑言,“論說解語花者,非榮妃莫屬。”
呵,解語花麼?
修長華美的護甲掐斷一支豔色海棠,榮妃嘴角揚起一個嘲弄的弧度:帝王心是這世上最難測的,誰敢說自己是皇帝的解語花?只不過,她比別人清楚自己的位置罷了。
將那嬌嫩的花朵揉碎,她漠然丟棄,冷冷道:“好了,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吧。”
身後走近一個嬤嬤模樣的中年婦人,那婦人佝僂著背脊,看穿著便是這海棠園裡的奴婢,“奴婢見過榮妃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那婦人頓了頓,“奴婢鬥膽問娘娘一句,事情可都辦好了?”
榮妃眸中掠過一絲冷色,“本宮親自看著她喝下去的,成與不成且看天意,本宮就幫到這裡。”
那婦人連聲奉承道:“娘娘乃是貴不可言之人,又有皇上聖寵不衰,定是萬無一失。”
榮妃冷哼了一聲,嬌美的臉上閃過厭惡,口氣已經明顯不耐,“廢話少說,快點將東西拿給本宮。”
那婦人從袖帶裡摸出一封信,恭敬的雙手遞上,但榮妃沒有伸手去接,而一旁的張嬤嬤已經替她將信拿過來,確定沒有問題後,才親手交到榮妃手中。
“你們主人可還好?”
那婦人低聲道:“勞娘娘掛心,主人尚好,只是大仇未報,寢食難安。”
榮妃冷冷一笑,“若非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本宮絕對不會出手幫她——她以為自己還是當初的丞相夫人麼?”前陣子聽聞賈氏喪身火海,她還甚為擔憂,丞相一直沒有表態,但好在有一個丞相夫人有意偏傾,倒還有希望能與丞相聯姻,而賈氏一死,這件事便又變得飄渺難定。
沒有想到的是,前幾日她收到訊息,賈氏未死,但已經無法再公開身份,從此只能做個隱形人。
她不明白賈氏為何這樣做,沒多久,賈氏提出希望她出手除去甄榛,回報是讓自己的女兒嫁給燕柏舟,而她所要做的並不難,只需找準時機說幾句話便能辦到。
思量之下,她答應了。
只是看賈氏手下的這些人,倒真有些本事,也不知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她不知道的是,賈氏的手腳能伸到宮裡來,一則是因她原本來自宮中,二來,其實手段並不複雜,不過是與榮妃自己一樣,懂得適時收買人心罷了。賈氏手下的這些人,若非被她抓住把柄,便是欠了她天大的恩情,偏巧這些人雖不懂大德大義,卻都認死理,懂報恩。
這就是賈氏的高明之處,如何與人恩惠,與何人恩惠,這其中講究諸多,如若她也是後宮一員,榮妃恐怕又要多一個對手了。
“主人雖然身份不再,但由明轉暗,對娘娘未嘗不是另一種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