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便覺腕上一痛,卻是他抓住了自己的手,緊緊的,那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甄榛抬起頭,緩緩對上他的眼睛。
他臉色緊繃,眸色更深,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冷冽迫人的氣勢撲面襲來,凜凜然不可逼視。
一陣刺痛從手腕傳來,甄榛不由蹙了蹙眉,面色有些蒼白。燕懷沙見狀一驚,連忙松開手,卻見一道猙獰的傷疤貫穿她的皓腕,雖然痕跡已淡,卻依稀可以想象當時傷得有多深——這該有多疼!
心中一痛,他盯著那黯淡的紅跡,幾乎是咬著牙的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甄榛心一顫,想從他的掌中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抓著,半分也動不了,她不動聲色的咳了一下,秀麗的臉上露出不以為意的笑,“許久以前的事了,現在已經並無大礙。”這傷著實嚴重,但終究讓師父治好了,雖然與習武之人相差甚遠,但與尋常人已經無甚差別,今日徐印那一劍太過剛猛,她生生擋了下來,一時有些承受不住。
她又用力,燕懷沙感覺到她的抗拒,心中黯然,慢慢放了手。
“為何受的傷?”
“這傷啊,是我在南方時發生意外留下的。”她垂目看著自己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疤,語氣淡淡的說著,彷彿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又抬頭,黑嗔嗔的眸子瑩然幽深:“那年我才去南方,春雲見我鬱郁不樂,便在上元節帶我出去看花燈……那時候看花燈的人可真多,岸旁橋上都擠滿了人,過橋的時候有人劃傷了我的手,我還來不及看是誰就被推下了河……”
她的聲音低沉清麗,娓娓道來,在安靜的夜裡顯得分外婉轉,卻叫人聽得一陣毛骨悚然。
“我以為自己沒有活路了,卻沒想到因禍得福遇到了師父,師父不但救了我,還讓我拜入他的門下,教我保命的手段——”她輕聲說著,忽然莞爾一笑,“說起來,我倒是應該謝謝那個傷了我又將我推下水的人,如若不是因為她,我便遇不到師父,到死也不知是誰害了自己。”
她面上微微含笑,那笑意嫣然,可是燕懷沙卻覺得分外的刺眼——最不想看到的,便是她這般虛與委蛇,彷彿帶著面具的樣子。
他臉色陰冷,眸中殺氣凜冽:“是那個婢女春雲?”
甄榛一笑,“是誰已經不重要,凡是傷害過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也沒有放過。”
燕懷沙目光一凜,深深的看著她,“春雲自焚,是你設計的?”那晚在甄府發生的事,在整個燕京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丞相夫人賈氏因此身敗名裂,被送往京郊別莊,再無翻身之日,甄容和甄顏姐妹二人也被賈氏名聲所累,幾乎眾叛親離,幾無人願意與之交往,而當事人春雲則隨著那一場大火化作煙灰,真正的灰飛煙滅……
這一招,太狠絕了。
“懷王所言不錯,就是我做的。”她無所謂的笑了笑,“但沒有人會關注這是我做的,春雲臨死前所言並沒有冤枉賈氏,至於春雲——背信棄義,賣主求榮,那樣的下場,也是她該有的……”
紅唇輕啟,語調款款,卻吐出最冷酷無情的話。
她垂目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的笑意更濃,卻透出了難言的悲愴,“不僅是春雲自焚,她之前被我父親收入房中也是我所為,後來懷孕亦是我下藥的結果,除了她,青蘭和孔嬤嬤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劃的,青蘭……”
“不要再說了。”他沉聲一喝,打斷她的話,逼人的目光定在她臉上,驚怒之下,卻是難掩的心痛——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不折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