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別有深意的看著她,薄唇裡吐出幾個冰冷的字。
“什麼?!”榮妃嬌豔的臉孔一白,霍的一下站起來,卻又似不堪承受這噩耗,嬌軀搖搖欲墜,險些跌倒在地,最終徑直撲進了宣帝懷中。
“呀!”她失聲驚呼,連忙從宣帝懷裡退出來,卻已是泫然欲泣,彷如雨後梨花楚楚動人,“怎麼會這樣……”
宣帝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笑得柔情蜜意,黑眸裡卻是雲煙詭譎,透著危險的光芒,“方才禮部飛騎來報,陸府的大管家帶著一大群人在城門口攔住丞相家二小姐,懷疑甄二小姐誘拐陸大小姐,藉此打傷對方車夫和婢女——”他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溫柔的望著榮妃,溫和的問道,“愛妃,你說這陸府的管家怎的如此愚蠢,如果不能人贓並獲,就徹底得罪丞相了——難道是國舅跟丞相有過節?”
此話一出,榮妃蒼白的臉上更無人色,在宣帝炯炯逼人的目光中,壓制著顫抖的嗓音,勉強道:“兄長常年在外,對府中之人管教疏忽也難免……”她艱澀的扯開一個笑容,卻是比哭更難看,“丞相乃當朝棟梁,兄長一向敬之有加,只恨不能如古時‘將相和’,又豈會跟丞相有過節?”
宣帝好似恍然大悟,“說的也是,舟兒若是能得丞相襄助,那就是三喜臨門了,陸將軍是他親舅舅,又豈會給他添亂?”
這簡直是誅心之語!
“皇上!”
榮妃嚇得花容失色,幾乎是逃離般的掙開宣帝的懷抱,只覺得這個男人觸及過的地方,都一陣一陣的發寒——都說宣帝荒唐不羈,可極少有人注意到,朝中雖有黨爭,卻從來沒有誰能威脅到帝權,後宮爭寵層出不窮,卻從未出過大亂子,如果皇帝真是扶不起的阿鬥,又如何會將這一切牢牢掌控在手?
也是因為她明白這一點,所以在跟皇後爭鬥時,不管做得多狠辣,但凡宣帝稍有不高興,她就立即停手,從來不會去觸及龍之逆鱗,這也是她幾十年榮寵不衰的秘訣。
“舟兒禮賢下士,卻是為了江山社稷,從未有過其他想法啊!”
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榮妃逼出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嬌軀微微顫抖下,卻是倔強的不肯退讓。
宣帝卻是哈哈一笑,再度伸手彈去榮妃眼角的淚,順勢擰了一把她的粉頰,“瞧把你嚇得,真是沒出息!方才朕在皇後那裡這麼說嗣宗,她就直接罵起來了,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榮妃聞言趕緊逝去臉上的淚痕,擠出一個笑顏,卻始終顯得有些勉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妾都甘之如飴,再說臣妾哪裡能跟皇後比?臣妾膽子小,皇上一不高興了又嚇唬臣妾,臣妾可受不住了。”
宣帝嘿嘿笑了兩聲,好聲好氣的安慰了一會兒,哄得美人開了懷,這才在內監的催促下離開了春寧宮。
走出榮妃寢宮不遠,他招來自己的親信太監,“榮妃這裡情況如何?”
那太監一五一十的將賈氏進宮後的事情說了遍,宣帝聽罷,冷哼了一聲,“真是越來越放肆了——是安逸太久了嗎?!”
他嘴角噙著一抹冷酷的笑,彷彿幽冥深處而來的羅剎,帶著嗜血的味道。
“丞相夫人……”
念著這幾個字,笑意更深,也更陰冷複雜——
“韓麗華……你所在乎的,是她的孩子麼?”
他低聲喚著一個人,笑意漸漸褪去,彷彿陷在了回憶裡,頃刻後,他拉回思緒,卻是掛上了平素痞賴懶散的笑容——
“丞相纏綿病榻數日,朕深感憂心,朕由來體恤下臣,即刻傳朕旨意——擺駕去丞相府!朕,要去丞相府看朕的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