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一問,春雲彷彿想起了什麼可怖之事,身體抖得如同篩糠,連手腳都變得冰涼,又淚落如斷珠。
賈氏眼波微動,輕步走到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縮成一團的春雲,柔聲安慰道:“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也不需怕什麼人,老爺就在這裡,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聽了她的話,甄榛越發的感覺不祥,只見春雲閃爍的目光投來,卻只是一瞬,又馬上移開——她以往心虛的時候,便也是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想做什麼?!
得了鼓勵,春雲踟躕片刻,小聲的開了口:“方才秀秀得了小姐吩咐,給我送了些補品過來,我見她臉色不好,就說了她兩句,秀秀回了兩句,我氣不過就跟她爭執起來,爭執中她碰到我,然後……然後就……”說到此處,她埋著頭,已經泣不成聲。
室內的人皆是臉色一變——她們二人不和早有耳聞,秀秀還曾經為了去院外辦事的權力跟春雲有過沖突,此後更是當著眾人的面對春雲冷嘲熱諷過,每每皆是春雲忍讓告終。
且不說秀秀是故意的,便是無意間與春雲起了爭執,大打出手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此看來,秀秀跟這件事是逃不了幹繫了。
甄榛一聽,下唇幾乎咬出血來,目光猶如利箭直射向春雲,一字一句的問道:“然後就怎麼樣?秀秀如何碰到你的?”
“榛兒!”賈氏斷然接過她的話,語氣咄咄逼人:“春雲方失骨肉,你怎能這樣問她?我知你看重秀秀那丫頭,但在是非之前,你也不能如此護短!”
一句話就將甄榛所有的言行歸為為秀秀開脫,後面任是她說什麼,都免得不讓人覺得是她偏向秀秀。甄榛咬牙冷笑,“如果有人想借機打壓秀秀,讓她背上謀害甄家子嗣的罪名,不問清楚來,豈不是讓奸人得逞?”
賈氏面色一沉,恨得幾欲將絲帕揉碎,還欲再說,卻被甄仲秋不耐的喝聲打斷:“行了!孰是孰非,將人帶上來問清楚再說!”
語聲平靜中,卻帶著山雨欲來之勢,令眾人皆可預見一場血腥。
未幾,秀秀被帶進屋,徑直跪在中庭方才在外面她已經知曉春雲的情況,自己的嫌疑也是最大,見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奇異,便知自己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害春雲小産的罪魁禍首,至於有心還是無意,仍有待證實。
她抬頭看了甄榛一眼,這一眼,就讓甄榛明白,春雲已經叛變了。
一旁的婢女得到賈氏示意,撿了要緊的將事情重述一遍,聽罷,甄仲秋沉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話就是認為春雲小産跟她有關了,然而轉念一想,卻仍是保留了她自辯的機會,只不過想將此事洗脫幹淨,已經是不可能。
秀秀從容不迫的說道:“回老爺的話,大部分說的沒錯,奴婢確實是因為受了二小姐吩咐才來這裡,也曾與春雲有過爭執,但卻是她存心糾纏於奴婢,奴婢擔心傷到她便只做閃躲,卻沒料到她突然不慎跌倒,待醫正進來時,便已經是現在這幅模樣。”
賈氏冷聲嗤笑:“如此說來,此事與你半點關系也無,全是春雲自找的?那你倒是說說,春雲為何要糾纏於你?何況你是習武之人,見她跌倒為何不出手相救?”
“口角之事而已,奴婢聽說懷孕之人脾氣易變,是以也不想多做計較。奴婢方才曾說過,春雲跌倒始料未及,即便奴婢身懷武藝,但也來不及救她——難道這也是奴婢的錯?”她面容冷肅,目光如電射向春雲,看得春雲不敢與其直視,“春雲,我說的可是實話?”
春雲卻似害怕至極,整個人蜷在被中瑟瑟發抖,不敢再言語。
“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威逼不成?”賈氏身形微動,卻是擋在了春雲跟前,將兩者阻隔,唇邊掠過一抹冷笑,亦是桀驁強硬。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秀秀的目光變得驚恐。
可惡!不管她說什麼,這毒婦都加以惡意揣測,這麼下去,任是她十張嘴也說不清楚。秀秀氣得小臉發白,恨不能一掌劈了這妖言惑眾的毒婦!
“威逼?”甄榛強忍著怒火,冷冷一笑,看著賈氏彷彿看到了一個笑話,然後她回頭對秀秀說道:“秀秀,讓夫人看看什麼是威逼……”
只聽轟的一聲響,塵埃揚起,眾人定睛一看,那原本光華可鑒的地板上印出了一個五指掌印,驚駭未定,又聽那笑聲清麗婉轉,緩緩吐出更加令人心驚的話語——
“如果秀秀有意謀害春雲……春雲此刻還焉能在此攀咬她,任人給她定下莫須有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