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聽到這些傳聞,氣憤之餘不由得擔憂,甄榛畢竟是個姑娘家,這樣任由謠言流傳下去,怕是會聲名狼藉。
此時,秀秀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聽了月兒的擔憂,氣憤了一會兒,卻是半點不急,只微微冷笑道:“既然人家送了一份大禮給小姐,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姐也肯定會回送一份大禮的。”
月兒聽她如此說,便知甄榛心中有數,只好暫且將心放下,靜觀其變。
除夕之夜,燕京城中四處火紅一片,爆竹聲不絕於耳,處處皆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吃過所謂的年夜飯,甄榛早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又在自己的屋子裡跟月兒和秀秀開小灶,三人嘻嘻哈哈的吃過飯,便開始守歲。
寒星璀璨,深藍如墨的蒼穹隱約泛著暗光,依稀可見遠處高聳巍峨的城門,燈火映亮遍地白雪,銀裝素裹間,紅色的燈籠和綢帶更是嬌豔欲滴,冷風一吹,便是一陣沁骨的涼意襲面而來,讓人忍不住發顫,也越發的清醒起來。
開著窗戶,甄榛憑窗而立,便覺得遍體生寒。
一支白梅橫生出來,在涼意襲人的夜風裡簌簌搖動,落英如雪飄零,帶著陣陣清幽淺香隨風卷來,沁人心脾。
遠處隱約傳來喧囂,聽得不生分明,甄榛微微嘆息,緩緩關了窗……
這一晚,甄仲秋難得留在了暖香院。
因為甄榛先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放出話來不守歲了,賈氏母女似乎也放鬆了許多,甄容和甄顏更是賴在暖香院,要父母一起守歲,一家人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過去,平靜,融洽,滿足。
甄容心知父母最近不合,難得有一個機會好好相處,於是沒過多久,她就拉著甄顏準備回自己的院子,給父母獨處的機會。
甄顏有些不樂意,終是不情不願的道了聲別,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長姐身後。
出了院門,便見馮管家急急趕來,竟是一臉的嚴肅。
“馮安見過大小姐,三小姐。”
見馮管家來自清泉居方向,甄容黛眉微蹙,攔住他和聲問道:“馮管家,有什麼事嗎?父親正在和母親守歲……”如果沒有要緊之事,不必此刻去打擾二人。
馮管家眸光微閃:“確實有事要通稟老爺,大小姐若是沒有吩咐,恕我先走一步。”
寢房裡兩根蜜蠟製成的巨燭燃燒,一盞鎏金鳳尾燈直綴中央,映得室內有如白晝,富麗典雅的裝飾更顯華貴不凡。
噼啪一聲輕響,蠟燭爆了一下,火光微微顫動,光影也隨之晃了晃,複又平穩下來。
“老爺,你現在連一句話也不願與我說了麼……”
賈氏一直凝望著靜坐在遠處的俊雅側影,幽幽嘆息,欲言又止,竟似有些哽咽。
“你是在怪我吧……怪我心太狠——你還是相信了那邊的人,就跟以前一樣,其實你從來都偏重那邊,哪怕是她落魄至極,她說的一句話便頂的上我十句……”
她低聲自語,自問自答,嬌媚的臉孔強忍著心痛,美目之中射出怨恨妒忌的光芒,彷彿要焚燒掉一切的瘋狂!
“夠了!”甄仲秋卻是一喝,粗暴的打斷她的話。銳利的目光帶著嗜血的暴躁,灼灼的直射而來,賈氏只覺得遍體生寒,幾乎忍不住要打顫。
“休要再說這些混話!否則別怪我不念情面!”
情面?這麼多年,你對我可曾有半點情意?
賈氏幾乎想哈哈大笑,心底卻是一片悲涼,荒蕪的悽愴如潮水將她整個人淹沒,便是數十年的錦衣玉食也無法遮掩那個事實——那人生的時候,她爭不過,那人死之後,她還是爭不過!
這種刻骨銘心的嫉妒在她的心中燒起怨毒的火花,讓她不惜一切代價也想毀掉那人的一切,哪怕墮入阿鼻地獄也再過不惜!
——韓麗華!
甄仲秋冷眼看著賈氏因怨恨變得扭曲的面容,直如看待一個陌生人一般。
這時,外頭傳來馮管家的聲音:“老爺。”
甄仲秋聽他語聲沉重,便知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立時大步而出。
馮管家略略抬眼,掃見甄仲秋身後的賈氏,複又緩緩垂眸,用低啞的嗓音說道:“春雲……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