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銀鈎,天邊疏朗的掛著幾顆寒星,薄雲似霧,若隱若現的遮住朦朧月華。
半夜裡,青蘭腹痛難受,生生從睡夢裡醒過來,感覺自己撐不住了,她顧不得太多,連忙披上衣裳推門而出——甄榛在她來到秀風院的第一天,就給她單獨分配了一個屋子,雖說是貼身丫頭,卻從未要她去守過夜,可見甄榛還是沒有十成十信任她。
她並不在意這些,既然馮管家要她來秀風院伺候,那她盡心伺候好主子,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行,至於主子不相信她,日久見人心,以後主子自然會見到她的好處的。
過了約莫一刻鐘,青蘭一身輕松的回來了,在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敏銳的感覺到了屋裡有異樣。
一股淡淡的檀香雜糅著胭脂香氣彌漫在屋子裡,時斷時續,似有似無。
這香氣很特別,也很熟悉。
她面帶驚色,遲疑了片刻,猶豫著到底該不該進去。
“青蘭。”
黑暗裡,低低的傳來一個微微暗沉的女聲,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和些許不耐煩。
青蘭一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心頭登時一驚,連忙走進屋,迅速的關上門,三步做兩步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心裡雖是驚疑不定,可是震驚遠遠大於疑惑,幾乎是一走過去,壓在咽喉裡的話就脫口而出——
“夫人深夜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藏身昏暗中的人徐徐走出來,那婦人的臉是再熟悉不過的,年約四十,看起來卻遠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眉目清麗依稀可見風韻猶存。
來者正是丞相夫人,賈氏。
青蘭很是疑惑,平素有什麼事,都是孔嬤嬤來通知她,為何今晚半夜三更的,賈氏會親自前來?難道是今天的事情?
“吩咐你的事,可有做好?”
賈氏的聲音有些低啞,顯得有些生硬,與往時的溫柔平和略有不同。
青蘭正疑惑著,不經意瞥見賈氏那冷然的目光,連忙收斂了心思,低聲答道:“一切皆按照夫人吩咐,不敢有所怠慢。”
“不敢怠慢?”賈氏哼了一聲,“那為何秀秀那小蹄子半點事也沒有?莫不是你讓人發現了?”
青蘭聽到這受到質疑的話,登時有些不悅,她為賈氏做事沒錯,卻並非心甘情願,若非賈氏救過自己的家人,欠下賈氏一個天大的恩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幫助賈氏害人。
還不等她出言辯解,又聽賈氏說道:“本夫人看不止是你,連孔嬤嬤也越來越不中用了,那秀秀屋子裡頭擺著一盆竹子,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青蘭搖頭,聽賈氏的話,那竹子似乎有異,現在仔細回想一下,倒真是覺得那竹子有些妖異的地方,但是說不出怎麼個不對勁。
“那竹子來自極西之地,從來絲毫汙垢不沾,所以,但凡碰到不幹淨的東西,就會變顏色,若是碰到毒物,毒性越大,則顏色越變越深,從紫色變成黑色。”
青蘭聞言臉色一白,第一個想法就是秀秀都知道了?或者說,甄榛也知道了,因為秀秀說那竹子是甄榛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青蘭驚疑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馬上品味出了一絲不對勁,既然賈氏知道那竹子的作用,為何不告訴她?
“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賈氏聞言輕輕一笑,好似聽到了一個機器好笑的笑話。青蘭看著那巧笑嫣然的小臉,只覺得一陣不詳。
“那是因為呀……”
青蘭的眼睛逐漸瞪大,張著嘴,卻一絲聲音也喊不出來。
她被點xue了。
只見賈氏盈盈一笑,那笑容裡有著她所熟悉的狡黠,素手一抬,摸到臉側的頜骨,一張秀麗無暇笑意盈盈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這張臉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可是她在此刻看來,卻只覺得那是吃人的妖魔,背脊陣陣發寒,平素裡無比熟稔的稱呼就在壓在咽喉裡,卻只是張著嘴,一個音節也發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