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爐雲煙嫋嫋,繚繞於層層紗幔,風聲隱約作響,更顯道場裡寂清空曠。
甄榛沒想到的是,當她報上名頭,將將說明自己的來意,琳太妃也不說別的,指著桌案上的筆墨紙硯,便下了吩咐——抄道經。
她是來道謝的,琳太妃又是長輩,甄榛不好意思拒絕,只有老老實實的應下來。
上行下效,大齊的主子們多是信佛,對佛教也多有扶持,是以民間信佛者多,甄榛的母親便是信佛的,然而在母親的薰陶下,甄榛卻是個沒有信仰的。在外遊歷幾年,看多了浮華塵世,幾度涉險,最後悟出一個道理——不管是心存何種想法,依靠自己才能改變一切。
抄著道經,那讖語般的語句一字一句映入眼中,恍然間,往事如掠影飛過,漸漸的,沉入一片寧靜之中。
不知不覺中,甄榛的心安靜下來。
檀香嫋嫋浮動,幾重紗幔隨風輕舞,起起落落,亦真亦幻。
甄榛端坐在案桌前,窗外白雪反射的明光,映照著她秀麗清疏的眉眼,膚如脂玉,眸若寒星,華光淺淺輕攏,似若九重天外飛仙來。
美人如花隔雲端。
燕懷沙來到道場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幅情景。
記憶裡,少女或嗔,或怒,或喜,或悲,明眸善睞,波光瀲灩,也壓不住內心強大的戾氣,彷彿隱形的利刃,一旦出鞘,鋒芒畢露。
這樣溫柔寧靜的甄榛,是他從未見過的。
覺察有人凝視,甄榛抬起頭順勢望去,手僵住了。
很快,她斂容起身,對著站在道場門前的燕懷沙盈盈一禮:“臣女見過懷王。”
燕懷沙嗯了一聲,漫步而來,對琳太妃一禮,“太妃。”
琳太妃點了點頭,目光移向甄榛,甄榛會意的走過去,跪坐在一旁,柔聲問道:“太妃有何吩咐?”
“今日先抄到這裡,改日你得了空再過來吧。”
這是變相的逐客了。
甄榛省得,她也該去中宮拜見皇後了,便一口應下來,“是。”
琳太妃從手腕上滑下一串珠子,按在甄榛手心。
甄榛驚了一驚:“太妃娘娘,這……”
“拿著吧。”也沒有多做解釋,口氣淡淡,卻是不容置疑。
甄榛拿眼飛快瞄了一下懷王,見他面無異色,這才道了謝好生收下。
雪後的天氣格外寒冷,甄榛打著哆嗦,死死抱著手裡的暖爐,就這麼顫巍巍的到了中宮。
李嬤嬤見她一副就要冷死的模樣,不由心疼道:“看二小姐你這冷的,才下了大雪,過兩天再來也行啊。”
甄榛臉頰通紅,呼著熱氣咬牙道:“只是有點冷,不礙事。這麼多天沒來,不來看一看,我也委實放心不下皇後娘娘。”
李嬤嬤嘆道:“由來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保不齊還有落井下石幸災樂禍者,難為榛小姐這個時候還記得皇後,也不枉皇後對榛小姐一番厚待。”
聽李嬤嬤唏噓,甄榛忍不住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李嬤嬤臉色沉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先前榮妃來了。”
原來如此。
宮中攀炎附勢之風歷來強盛,眼見榮妃大權在握,皇後日漸式微,見風使舵者便伺機迎合奉承,想來先前榮妃來中宮耀武揚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