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準備離開韓府的時候,外頭突然有人給我遞了個紙條,說陸家的小姐發現了一個好玩的地兒,讓我出城去找她。”
賈氏和孔嬤嬤聞言,便覺得不對,先前計劃可沒有這一出。
隱約的,賈氏心中不安,下意識想阻止甄榛說下去,卻無法開口。
“我瞧著天色不算晚,陸小姐早前曾經與我有約,於是便讓車夫照著紙條上的地方去,沒成想就在路上遇到了刺客,車夫擋不住刺客,喪了命,秀秀受了重傷,我也以為自己就要曝屍荒野,碰巧懷王從營地趕回城裡,出手相助,這才讓我撿回一條命。”
驚心動魄的刺殺,被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少了幾分兇險,也叫人越發相信,這次意外有驚無險。
“我與陸小姐相識沒多久,這份交情也沒有幾個人知道,對方不但能準確掌握我的行蹤,還知曉我身邊的事情,這委實叫我不得不懷疑自己身邊是不是有鬼,倘若不是遇上懷王,現在我已經不可能站在這裡,而明天估計整個京城的人都會知道,甄二小姐死於非命。”她目光淡淡的掃向賈氏,“今日說起來還真巧,府裡正好來了幾位夫人,想必她們都已經知道我出事了。這一遭有驚無險的,我自己覺得沒什麼,不提也罷,不過今天幾位夫人往府裡這麼一走,這訊息怕是想壓也壓不住了。”
賈氏臉色陰沉,“榛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能提前知道你會出事,故意請了幾位夫人來看戲?你怨我沒什麼,而今你安然回來了,也不能這麼詛咒自己,巴不得甄府讓人笑話啊。”
話說得真好聽,還拿甄府的名譽壓她。
甄榛輕聲嗤笑,“我從來沒說過是誰,只是懷疑,你自己硬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確實,她從來沒有明說自己懷疑誰,但是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點名了懷疑的物件,偏巧還十分合理。賈氏也明知道她是有意這麼說這麼做的,倘若自己什麼都不說,任由別人亂猜,往後她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要知道眾口鑠金,謠言也能害死人。然而她要是真的說了,又免不得被甄榛一陣數落,同樣洗不清嫌疑。
甄榛的話一說出來,眾人看向賈氏的目光果然多了幾分懷疑。
賈氏直氣得牙癢癢,卻只能閉上嘴。
多說多錯,越描越黑。
她不敢說話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清楚這整件事的經過,她所知道的是甄榛在城中被劫,車夫被殺,照這樣的情況看,甄榛是應該被刺客帶出城去了的,卻不知為何,刺客沒有得手。饒是如此,在聽到甄榛回來的時候,她驚慌了片刻,又冷靜下來,心想就算甄榛命大撿回一條命,但是失蹤了幾個時辰這件事,也能徹底毀了她的閨譽,讓她無法在京城立足,往後對付起來也就容易許多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甄榛回來得如此出其不意:送她回來的竟是懷王的人,她不僅完完整整的被送回來,還帶回了自己的人——秀秀和春雲,甚至是已經死去的車夫,一個都不落下。
現在沒有人會懷疑甄榛受了屈辱,連她自己不會懷疑。
甄容在一旁看著自己的母親和甄榛,欲言又止,臉色複雜。
“夠了。”甄仲秋已經不耐煩了,“都散了,榛兒,你留下來。”
大廳裡的人得了他的吩咐,很快就走了個幹淨。
臨走前,賈氏委屈的看向甄仲秋,見甄仲秋看也不看自己,心裡暗恨,終是咬著牙走了。
甄容緊跟著賈氏的腳步,走出大廳後,她追上賈氏,“母親。”她心裡掙紮著,有很多事情想問,臨到開口卻又問不出來。
賈氏回頭見是自己的長女,神色緩和了些許,但看女兒的神情複雜,便知道她想問什麼,一時臉色又繃起來,也不說話,等著甄容自己開口,看她會怎麼問。
風很大,也很冷,四周一片漆黑,燈籠搖曳著,火光微弱。
甄容抿著唇,微微顰眉,大半張臉陷在昏暗裡,也依舊擋不住她那珠光般的華採,“母親,榛兒的事情與你無關,是麼?”她的聲音很低,彷彿一出口就被風吹走了,有一種不難覺察的期盼。
賈氏聞言臉色沉下來,“容兒,在你眼裡,是怎麼看母親的?”
甄容一怔,輕輕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母親都是我的母親。”
賈氏的眉梢舒展,笑意攀上眼角,“好孩子。”她伸出手,輕輕拂了拂甄容鬢角的碎發,“不管母親做什麼,也不過是為了你和顏兒,只要你們明白母親的一片苦心,母親做什麼都值了。”
甄容眼神複雜,輕輕咬著唇,似是在掙紮。
“還有什麼事?”
到了嘴邊的話再度嚥下去,甄容勉強的一笑,“沒有了,母親早些回去休息吧,別累壞了身子。”
賈氏深深的看著她,“容兒,難得榮妃娘娘喜歡你,往後多去榮妃娘娘那裡走走,陸小姐為人也不錯,有機會多相處相處。”
“母親……”
賈氏揮手打斷她的話,“容兒,你年紀不小了,既然你自己沒有選擇,那母親幫你選,母親總不會害你的。”
話畢,賈氏被人擁著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