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看到城門的時候,甄榛突然喊停:“我不能這麼跟你回城去。”她被劫持的訊息大概已經傳出去了,倘若她就這麼形容不整狼狽不堪的回去,讓人看見了,不知會傳出什麼流言,到時候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那麼她恐怕再難以在京城立足。
燕懷沙看了她一眼,便明瞭她的想法,他給自己的侍衛使了個眼神,其中一個侍衛便策馬離去,沒一會兒,便帶了一輛馬車過來。
甄榛愣了一下,眼裡泛起一層暖色,她感激的看著燕懷沙,翻身下馬,鑽進馬車裡。
很快,就到了懷王府。
甄府離懷王府不遠,但是甄榛沒有馬上回去,她坐著馬車,從側門進了懷王府。
此時已經夜色濃重,寒風大作,天上一顆星子都沒有,黑雲壓城,有種說不出的壓抑。
起初她聽懷王說秀秀無事,便放下了心,但是路上又得知秀秀留在懷王府,她就感覺不妙,一問之下才得知,秀秀確實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受了重傷,眼下已經昏迷不醒,為了方便救治,燕懷沙將秀秀留在了懷王府醫治,等她回來再將人領回去。
擔憂之餘,又少不得有些動容,燕懷沙給了她很多幫助。
進了懷王府,燕懷沙不知有什麼事,進了門,甄榛還來不及道謝,他就匆匆離去。嘆了口氣,甄榛按捺下心頭的動容,由一同回來的鐵衛李勤帶路,來到王府的一個院落裡,也就是秀秀的安身之處。
此處院落比較僻靜,四周都不見一個人,許是特意吩咐了,免得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甄榛推門而入,只見裡面有兩個婢女正在伺候著,見了甄榛,兩婢女不卑不亢的給她見禮。
甄榛擺擺手,快步走到床前,慢慢坐下來。
明亮的燈火下,秀秀的臉色一片煞白,縱使昏睡著,眉間也緊緊的蹙著,極是不安穩的樣子。
她伸手拂了拂秀秀額間的碎發,回頭問道:“大夫怎麼說?”
“甄二小姐不必擔心,大夫說雖然傷口較深,不過沒有傷在要害之處,好生將養上一兩個月便可痊癒,方才剛用了藥,這會兒睡過去了,明日就能醒過來。”
聞言,甄榛稍稍鬆了口氣,有些心疼又有些內疚:秀秀才為自己捱了一頓打,這會兒又受這麼重的傷,以後決計不能再讓她這麼受苦了。
又看了秀秀一眼,她站起身,走出內室,找到李勤:“請問我另一個婢女在哪裡?”
李勤向外頭揮了揮手,便有人走進來,正是春雲。此時春雲被兩個人架著,似乎已經精疲力竭,往昔風情無限的眼眸裡一片空洞,整個人都呆滯無神。
她受了太多的驚嚇,一下子有些消化不了。她本來已經惶恐到極點,只想著能回到城裡逃脫刺客的威脅,其他的再說打算,誰知半路遇上了殺神,她親眼看到刺客的頭顱滾落在自己的眼前,那圓鼓鼓的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將她嚇了個半死。她要回甄府,但是懷王不許,強行將她扣下,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這小半天來,她就在對懷王的恐懼中惶惶度過。
看到七魂少了三魂的春雲,甄榛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李勤,李勤聳聳肩,表示跟他們無關。甄榛皺了皺眉,大抵明白春雲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她讓人將春雲放下來,走到春雲的跟前,“春雲,春雲?”
喚了好幾聲,春雲才回過神來,她怔怔的抬起頭看著呼喚自己的人,見是甄榛,突然愣了一下,馬上痛哭流涕,“小姐……我……”她的手死死抓住甄榛的衣衫,生怕甄榛會丟下她不管不顧。
聽到她的哭聲,甄榛眉尖微蹙,不由自主的看向秀秀所在的方向,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得了,別哭了,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甄榛聲音裡的冷漠與不耐,讓春雲怔了怔,馬上止住了哭聲。
這樣的甄榛,讓她感到害怕,彷彿陌生人一般。
她小心翼翼的瞅著甄榛,見甄榛已經轉身走向裡屋,便也小心的跟著走進去,待看到渾身是傷的秀秀,差點叫出聲來:秀秀沒死吧?
甄榛給秀秀捏了捏被子,“倘若不是秀秀,你我今日怕是沒這麼容易脫身。她受了傷,一會兒……”她正想要說些什麼,這時外面有人疾步走進來,接著甄榛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榛兒?”
朗潤的語聲裡帶著急切和擔憂,隨著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傳來。
甄榛心頭一喜,連忙跑出去,掀起簾子,迎面差點撞上一個白色的身影。“小舅舅!”
“榛兒,你沒事吧?”韓奕握住她的肩頭,目光急切的打量著她,白玉般的臉龐上滿是擔心。
強撐了一天,在面對刺客時都沒有軟弱的甄榛,突然心頭一酸,眼裡蒙上一層水光,但是她又怕小舅舅擔心,便強忍著不讓自己掉下淚來:“我沒事兒,小舅舅,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得知你被刺客劫持,便趕來懷王府找懷王幫忙,誰想懷王已經先一步去了,我出城去追懷王,但是沒有追上,方才懷王的人找到我,告訴我你已經回來了,我這便趕過來了。”韓奕看她衣裳有些淩亂,但並無大礙,這才稍稍放了心,旋即一臉嚴肅的問道:“那些刺客可有傷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