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容臉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嘴,久久久久的,不知該怎麼說。良久,又嘆了口氣,她滿是歉意的說道:“是我考慮不周,榛兒,其實你知道的,比起我和顏兒,你的身份確實是最合適的。”確實,比起她與甄顏的出身,甄榛的身份更加正統,更加名正言順。
甄榛冷笑,“合適?你別忘了,我命中註定二十歲前不能婚嫁,我的好大姐,你認為八皇子會等我兩年麼?”她眼波一轉,蕩開一層清淩淩的波紋,嘴角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兩年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就算你能再等兩年,你的母親可不會讓你在甄府還呆兩年。”
甄容的臉色有些發白,一時有些失神。
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甄榛又道:“你如此自作主張,又可曾問過我的心意?”
甄容啞然:“難道,你喜歡的是六皇子,不是八皇子?”在中秋皇宴上第一次見面,六皇子就為甄榛說過話,在楓山再次相見,也不難看出六皇子對甄榛有些特別,難道她拒絕是因為喜歡六皇子,而不是八皇子?
甄榛看著她,一瞬不瞬的,直望進她的眼眸裡,似乎想透過甄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裡去。
陰沉沉的天色下,寒風拂動枯枝,發出尖誚的嗚咽。呼嘯而過的風鼓起甄榛身上的大氅,獵獵作響,彷彿能將她整個人吞噬掉,突然的,有一種深刻的恨意彌漫在四周。
甄容神色微動,不知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那種恨,恨不得同歸於盡,下地獄也在所不惜。
甄榛恨她。甄容突然有了這樣的認知,但是她不知道原因。
她確實無法獲知原因,因為甄榛並不是恨她,而是恨她的母親——她長得有七八分像賈氏,眉眼之間,舉手投足,都像極了年輕時的賈氏,只不過她從小就享受尊榮,骨子裡的氣質更加優雅高貴。
面對這樣一張臉,甄榛幾乎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服自己不能轉嫁仇恨,冤有頭債有主,該是誰來還就由誰來還,甄容只是長得像而已,也僅僅是相似而已。
暗吸了一口氣,甄榛平息心中的情緒,哂然一笑:“我為什麼一定要喜歡誰?你如此想知道,莫不是怕我喜歡了你喜歡的人,再把你喜歡的人搶走?”
甄容的神色又變了變。
原來如此,原來甄容心裡的人,真的是他。
甄榛的質問宛若一聲霹靂,劈開了甄容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慌亂的看向甄榛,只見甄榛已經拂袖而去,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木林之間,根本不會去注意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甄容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緩緩鬆了口氣,卻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
她與他是不可能的,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明白,父親不會允許,母親也絕對不會允許。
她為他守了這麼多年,早就知道兩人之間永遠不會有希望,但是,只要就這麼看著他,一個人也好,就心滿意足了。
如此想著,甄容抱緊了雙臂,茫然的望著前方,心裡漸漸的溫暖起來。
回到秀風院的時候,太清宮的人已經將秀秀送回來了。
還沒進門,便見春雲在門前轉悠,眼巴巴的望著,想是在等她回來,一見到她的身影,馬上就迎了上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這幾日擔心死我了!”
甄榛低垂著眉眼,無聲的凝望著春雲,見她眉目間暗含疲憊,才不過幾日,整個人都憔悴了幾分,看起來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明豔動人了。
看來這幾日她不在,春雲過得很不安心——
這一次春雲又被落單了,她應該一直擔心那邊的人又下毒手吧。
“春雲,你憔悴了。”甄榛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春雲一怔,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臉,神情有些慌張,馬上又想起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小姐,宮裡的人還在院子侯著呢……”甄榛的眼神令她有些心虛,莫名的心虛。
甄榛有些訝然,還沒回去?
很快,她明白過來,心裡泛起微微暖意:想必那些人是得了某人的吩咐,才會一直守在這裡,直到將秀秀完整的交到她手裡為止。
“夫人來過麼?”
春雲吃驚,小姐怎麼會知道賈氏會來秀風院?許是因為太過驚訝,沒怎麼想,她結結巴巴的答道:“方才才回去,還有,還有……”
甄榛挑挑眉,看著她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