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離開清泉居,賈氏與兩個女兒正好趕來,賈氏看到一抹綠影閃過拐角,認出是春雲,臉色變得不大好看,進了清泉居,聽說甄仲秋吃了春雲送來的蓮子羹,臉上更是陰雲密佈。不是因為春雲先於她們來到清泉居,而是甄仲秋見了甄榛的婢女。這說明甄仲秋對甄榛越來越寬容,越來越重視,如此下去,甄榛不但會阻礙甄容與甄顏的前途,還會危及到她的夫人之位。
不能再等下去,斬草要除根,還要盡早。
這一天,春雲都有些心不在焉,甄榛看在眼裡,卻未曾說什麼,還體貼的放了她半天假。
“狐媚子!”秀秀暗罵,手上的剪子一用力,差點將燈芯齊根剪斷,燈火晃了晃,又頑強的燃燒起來。
甄榛倚著床,有些好笑的看著秀秀。“可是怪我白天罵你了?”
秀秀沒好氣道:“豈敢?”
還說不敢?臉上分明寫著“我很委屈”。
白天的爭執是她故意的,為的是讓春雲名正言順的拿回去院外辦事的權力,將春雲推出去。這是甄榛的設計,名曰狗咬狗,窩裡鬥。
如果直接將權力交回春雲手上,賈氏那邊未免會起疑,於是,她就鬧了這麼一場,因為犯錯而被剝奪了權力,又因春雲原是辦這些事的人,如此再讓春雲去辦院外的事便無可厚非。
她從來沒被甄榛罵過,雖然這次是演戲,可還是有些難過。
都怪春雲!
咔嚓一聲,一根燈芯在她手下陣亡。
甄榛笑道:“那你也罵我好了,小姐我保證罵不還口。”
秀秀撂下剪子,一屁股坐下來,不肯拿正臉看甄榛。她其實是在氣自己,好不容易可以罵回人,還是自己看不慣的人,她沒盡力啊,還沒將春雲罵哭呢。
虧了,虧大了!
嘆了口氣,她幽幽說道:“如果小姐能離開這裡,我寧願小姐天天罵我。”
雖然甄榛明著佔了風頭,但是賈氏並沒又受到實質性的損害,而且賈氏的身邊還有一個孔嬤嬤,這老妖婆心狠手辣不說,還使得各種毒藥,保不齊哪天就會對甄榛下毒,讓甄榛死於無形之中。
甄榛聞言一怔,眉目間壓抑著深深的苦楚,還有深深的歉意,這歉意,正是因為她,因為她將她拉進這個牢籠。
秀秀連忙轉移話題:“小姐,懷王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他揭穿你可怎麼辦?”她委實很擔心,這些天來,她們一直在關注懷王,生怕懷王會將甄榛的秘密說出去,好在到目前還不曾聽到任何不利於她的訊息。但是即便懷王現在不說,並不能確定他以後也不會說,她們與懷王毫無交情,倒是甄容還與他相熟一些,若是哪日她們惹了甄容,難保懷王不會將甄榛的秘密告訴甄容,到時候,她們做什麼都功虧一簣。
甄榛垂眸思忖片刻,道:“至少,短時間內不會。當時我確實是喬裝打扮,不想讓人認出來,他又何嘗不是?我的把柄,其實也是他的把柄,只要這個平衡不打破,就不會有事。”至於以後的事,她無法預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這個時候,甄榛還不曾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緣分。
月底的時候,韓奕回京了。
十月份的天氣冷意漸重,幾場秋雨過後,更是寒氣逼人,秋風蕭蕭瑟瑟,過處百花凋零,昭示著嚴冬將近。
今日本該去淑芳院,但甄榛提前請了假,用了午飯,便吩咐了馬車出門去。
馬車停在了韓府的側門前。
彼時韓府人聲喧囂,鐘鼓樂聲不斷,各色華麗的馬車來來往往,進出皆是錦裳貴人,唱喏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一下車,便見一個青衫少女候在門前,見是甄榛,少女立時迎上來,“可是小小姐?”
見甄榛點頭,少女盈盈一笑,“奴婢月兒,見過小小姐。”
“是小舅舅讓你來的?”今日是外祖父壽宴,作為外孫女,她自當前來拜訪,但因母親的關系,外祖父從未認過她這個外孫女,今日前來,也是她想見見外祖母,聊表心意罷了。
月兒恭敬道:“是,公子正在前廳招待客人,請小小姐先隨奴婢進府,公子稍後自會來尋小小姐。”
一行人便隨著月兒,從側門進了韓府。
假山繞水,花木扶疏,沿著彎彎曲曲的走廊,越往裡走,越是安靜,四下了無人跡,只隱隱的可以聽到前院的樂聲,更覺得此處與世隔絕。
她們走進一座靜謐的庭院裡。
庭院裡稀稀疏疏的可見幾個侍婢,來往皆是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會發出一點響聲,打擾了什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