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要管教我德言儀容,這個也不必了,因為淑芳院的趙先生已經同意收我為學生,明日就可以去淑芳院上課。”她看著甄仲秋,“女兒本想與父親商量一下,只是事情有些匆忙,女兒不想錯過機會,便自作主張了,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不止是賈氏與甄氏兩姐妹,連甄仲秋也有些震動。要論起京城最有名的女子先生,自然莫過於淑芳院的趙先生,京城裡不知有多少貴女想拜在趙先生門下,奈何趙先生要求嚴格,所收得學生,人品相貌必定是一等一的好,籠統算起來,趙先生所教過的學生不過二三十人。
甄榛這兩天不出門,但並不意味著什麼事都沒做,相反,她完成了兩件很重要的事情。其一便是讓趙先生收自己為學生,因為皇宴過後,她的身份水漲船高,這勢必也會讓更多人注意到她,尤其是那些用意不善的,會牟足了勁兒挑她的毛病,所以,她用了趙先生做擋箭牌。其二便是與皇後通了氣兒,皇後雖然沒說什麼,但已經明明白白的暗示,不要試圖去反悔皇上的決定,同時她能順利得到趙先生的認可,極大程度上也是因為皇後的舉薦。
甄仲秋點了點頭,表示這件事就按她的意思辦。
賈氏的如意算盤落空,免得不咬牙切齒,但她掩飾得極好,很快就抓住了甄榛話裡的關鍵,“榛兒能拜趙先生為師,自然是最好的,不過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府裡也好辦一個拜師宴,別虧待了趙先生。”
“昨天中午。”她特意點明瞭時間。
賈氏幾乎是下意識的瞥向秀秀身後的春雲,春雲被賈氏這一眼看得心慌,不由抓緊了衣袖,頭埋得死死的。
賈氏笑了笑,沒再說話,手裡的絲帕被緊緊拽著。甄榛看在眼裡,勾了勾嘴角,轉回看著甄仲秋,“父親,如果沒什麼事,女兒先回秀風院了。”
甄仲秋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
她盈盈施了個禮,從容淡定的轉過身而去,那姿態優雅悅目,自成大家氣派。玲瓏的身段漸漸走進一片明媚的陽光裡,有一種蒲葦之柔韌,又有一種磐石之堅定。
甄仲秋看著她遠去,眼中光影交錯,飛快的閃過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
從大廳回到秀風院,這一路上,與來時一般,同樣遇到了許多下人。
宴會上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京城,甄榛被宣帝看重,可能成為太子妃的流言經過幾番加工,已經變成宣帝欽定甄府二小姐做太子妃,如此渡了層金,所有人看甄榛的眼光已經多了幾分敬畏,凡她所經之處,都遠遠的讓開一條道,生怕會沖撞了未來的太子妃。
甄榛這兩天沒出秀風院,所以沒人敢去打擾她,但是作為二小姐貼身婢女的秀秀與春雲,明顯水漲船高,阿諛奉承的人一下多起來,秀秀為此沒少抱怨。
看著越發謙卑的下人,秀秀是怎麼說來著的,“一群蒼蠅,無往不利,哪裡有好處就飛到哪裡。”
什麼爛比喻,說那些人是蒼蠅,豈不是在間接的說她是那啥。
相比之下,春雲倒是挺受用這種待遇。以前她進甄府便直接被派到了秀風院,那時候甄榛母親還在,但那也是她們最為艱難的一段日子。衣食用度雖然十分充裕富足,但是出了秀風院,甄榛這個二小姐都會被惡奴欺負,更何況她這個小小的新進婢女。
所以,當初她遠走南方的時候,春雲跟著她離去,雖然有些不大樂意,但是比起在甄府受盡欺壓,外面沒有那麼多約束,主子又待她不錯,總歸要好一些。
春雲這人有點好吃懶做的小毛病,脾氣還有些急躁,但是對於才失去母親,又孤身遠走他鄉的甄榛來說,能陪伴在她身邊的人,無疑是她最親密的夥伴——甄榛曾經也是這麼想的。
眼下這樣被人奉承的日子是從未有過的,無怪乎春雲會樂在其中,兩天下來,臉色紅潤不少,整個人都光彩煥發,竟出落得越發明豔動人。
夜裡下了一場雨,鵝卵石鋪成的路上還殘留著些許濕潤,迎面拂來的清風涼意絲絲滲人,路旁的草木似乎在一夜之間開始變黃枯萎,有了幾分肅殺之氣,不知不覺,秋天的氣氛一下濃起來。
從大廳走出來,春雲便一直低著頭不說話,有些心不在焉。
“春雲。”甄榛叫了她一聲,沒聽到回應,便停下來回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