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我沒管好顏兒,你要怪就怪我吧,你也知道顏兒就是個急性子,嘴上把不了門,說了也就說了,她心裡未必是這麼想的。”賈氏好聲好氣的哀求,將錯誤全攬到自己身上。
甄仲秋冷哼一聲,細長的眼眸中迸射出危險的光芒,“養不教父之過,你這也是在責怪我沒好好管教她不是?!”
賈氏臉色一白,急忙擺手道:“不不,我沒這個意思。”如果讓他管教顏兒,非得讓顏兒遍體鱗傷不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個曾經冠蓋京華的男人,內心其實有多麼冷酷無情。
甄顏躲在一旁不敢說話,看著自己的母親如此乞憐,所有的怨恨一瞬間都轉移到了甄榛身上。
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自己怎麼會被父親責罵?母親也不會讓父親生氣,都是她的錯!
“父親,你就別怪母親和顏兒了,顏兒任性,女兒回去會好好說她,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母親管著諾大個甄府也不容易,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再說我們一家人說話何必那麼見外?您教訓兩句也就好了,不要傷了感情。”
說話的是甄容,款款的語調,溫柔而緩和,還有點柔弱的韌性,那山眉水目間隱藏一絲哀愁,面對這樣的神情,任是誰都生不起氣來。
甄榛眼波微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神情有些懶散,也不再說什麼,只冷眼旁觀這一出戲。
聽到長女的勸解,甄仲秋的臉色果然緩和不少,賈氏趁機又向他細聲軟語的求了又求,沒一會兒,便徹底雨過天晴。
甄仲秋轉頭看著甄榛,語調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把秀風院的小廚房撤了,以後你到前廳來用飯。”
他用了命令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甄榛聽得出來,有些訝然父親為何會突然如此決定,難道是因為今日的聖旨?明顯他是不願意接受的。
有些驚訝的抬起頭,餘光瞥見失神的春雲,甄榛心頭一動,低頭應下:“是。”
此舉無疑是直接承認甄榛的地位,加上這一道聖旨,甄府裡除了甄仲秋這個一家之主,已經無人能壓過甄榛。賈氏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但也知道這是甄仲秋給自己的警告,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觸及他的底線,否則後果會非常嚴重。
心思轉了轉,賈氏擺出一副慈母的模樣:“這樣再好不過,正如容兒所說的,一家人何必那麼見外?”她順勢擺出自己長女的好處,又接著道,“榛兒在外面呆了幾年,只怕功課落下了些許,如今難得皇上皇後如此看重,不如請幾個嬤嬤來給榛兒補補功課?我看榛兒也是個聰慧的孩子,想是很快就能趕上來,也算不負皇上與皇後的另眼相看,老爺意下如何?”
賈氏小心的問,這番話裡不管從哪個方面看,都是為了甄榛著想,讓人沒有可以拒絕的理由,但是甄榛知道,賈氏絕對沒有這麼好心。只怕真的請來了管教嬤嬤,她的日子會過得十分艱難。京城人素來自視甚高,是以最講究禮法,雖然皇城裡那位皇帝陛下是個例外,但倘若她奮起反抗管教自己的嬤嬤,讓那些名義上的老師有些許不滿,她的日子同樣不會好過。
又是一個一箭雙雕計。
只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甄榛行事由來有備無患,不讓賈氏如願是她最大的興趣之一,所以當賈氏說出這一番懇切的話,在賈氏略有得意的目光裡,她半點猶豫也沒有便一口拒絕:“不必了。”
不理會甄仲秋深沉的眼神,甄榛撇了撇嘴,語氣淡淡的,卻又透著幾分無所謂,“我的手受過傷,已經無法彈琴,更做不了女紅。”接著她將受傷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元宵節,花燈會,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她被人劃傷了手,推下冰冷的河水裡,連一點掙紮也不能。
那一次意外,差點令她的手廢掉,甚至死掉——
幸虧遇到了師父,不但救了她的命,醫好了她的手,更教了她自保的技藝。
同時,也讓她發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便是害自己的人。
只是在述說的過程中,甄榛有意隱去了被人謀害的事實,同時也隱瞞了她在外拜師學藝的事情,而這件事,是連春雲也不知道的。
聽到她的話,春雲臉色變得蒼白,下意識的退了退,站在了秀秀的身後。秀秀心知肚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