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之於墨辛無疑是極為沉重的體力活,過去無論在神廟或在宮裡,奔跑是絕對禁止的,從有記憶以來她就未曾撒開腿奔跑過,更遑論逃命了。
與詠芫分手後,依照指示埋頭往西跑,結果沒多久除了自己劇烈的喘氣聲外,她什麼也聽不見了,心髒咚咚撞擊胸腔,脹痛得快要爆開,大冷的天居然汗流浹背浸濕衣衫,而小腿麻木,膝蓋直打顫,她,支援不下去了!
墨辛一邊張嘴牛喘一邊回頭看,大風將濃密的雜草吹得一邊倒,極目一片蒼蒼茫茫,何來強盜蹤影?這麼說元大人成功將追兵引開了!
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擔心,墨辛心情不由得複雜,於是一個沒留神腳下一絆,身子霎時失衡,順著風勢朝前跌撲出去,然而撲出一半才看清下面是一處三四丈高的斷崖,這次沒有女侍攔住想必她不粉身碎骨也要斷手斷腳了!
忍不住扯開喉嚨驚叫:“啊……!”
呼嘯的大風吞去了她的叫聲,頹然下墜的身體讓她感覺無比絕望,正要閉上眼睛準備受死,千鈞一發之際耳畔掃過一道逆風,接著腰肢一緊,下一瞬炙熱的體溫包裹住她,其夾帶的氣勢霸道而強硬,引得她再度嘶聲呼喊。
“別怕。”沉啞的男嗓貼著耳根發出,兩條結實臂膀圈得愈發密實,墜地的步態卻非常輕盈,點著草葉翩飛了幾步,才穩穩停下。
墨辛震駭的瞪著環抱著自己的男人,挺闊的肩膀以及寬厚的胸膛猶如一個堅固的堡壘,給她一種一旦陷入就難以逃離的錯覺,心跳徒然漏跳一拍,不由自主恐懼的發抖,他,是強盜?!
玄黑的布巾將強盜的頭和大半張臉圍住,唯一露出的雙眼幽深卻驚人的湛亮,正灼灼的盯視著她,彷彿她是他的所有物,攔路打劫的強盜要不為財要不為色……色?
墨辛當場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花容失色,一邊掄起拳頭捶打他,一邊左右扭頭亂叫:“救命,來人呀,救命呀!”
“這兒都是我的人。”強盜似在忍笑,對她的花拳繡腿毫不介懷,反而很享受。
“什……放開我,快放開我,你這個無恥的強盜!”墨辛怒向膽邊生,佔山為王為害一方的大壞蛋,太目無法紀了!
強盜明顯一愣,然後想起什麼似的,扯下遮臉的布巾,一張充滿陽剛之氣的男性面龐顯現出來,“我不是強盜。”
完了,他壓根不怕被瞧去真面目,也就意味著他絕不打算放過她咯?墨辛眼前一黑,不禁暗嘆自己怎會這麼“走運”?
“說吧,你是哪個山頭的土匪?”
“你又忘了我。”被當做強盜土匪的宥連策肯定道。
又?何來的又?墨辛狐疑的瞪眼,“我根本不認識你。”
宥連策默默看了她許久,黑白分明的水眸裡只有純粹驚懼再無其他,於是更加篤定,詠芫施咒抹除了她一切關於他的記憶,真夠決然的,可惜他亦有永遠打不退堅決,不管她忘了他多少次,不管她是“詠葭”還是“墨辛”,今生今世乃至生生世世都只會是他的王後,他愛的女人!
“我叫宥連策。”他報上姓名,準備與她重新認識。
墨辛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澤彼王!?”
原來聲名在外有這好處,她不記得“宥連策”而記得“澤彼王”,算是個不錯的開端吧。
“是的……墨、辛,郡主……”將練習了無數遍的稱呼送出口腔,宥連策不只是心酸,還有濃得化不開的歉疚,希望她能給他機會,一個可以好好愛她的機會。
吃驚的事情多了墨辛倒學會了鎮定,開始認真打量眼前身份尊貴卻扮作強盜的澤彼王,“你知道我?”
“知道。”他伸手撥她讓風吹散的發絲,腦後的婦人髻令他眸色倏然暗沉。
墨辛偏頭躲開他,“請陛下自重,並請陛下高抬貴手。”說完意有所指的瞄瞄他另一條鉗制住自己腰身的胳膊。
她靈動的眼球令宥連策失笑,“你比過去活潑了,最近身體可好?”
他還知道她身子有恙?墨辛猛地感覺不安,“你究竟是誰?”
“宥連策。”
“北錫素與澤彼無甚交集,若你真是澤彼王,為何做這身打扮又為何出現在此?”她是單純但並不代表她笨,何況擺在面前的事實這般蹊蹺。
“我是來觀禮的。”宥連策邊說邊不著痕跡的收緊了手臂。
觀禮?敢情是來參加她和遲瑰大婚的,不過……墨辛眉心一擰,“你撒謊,此番大婚倉促,女王陛下並未邀請任何他國來使!”
宥連策聳聳肩,“其實我是專程來搶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