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辛猛的轉過身,估計動作太快,眼前一黑腳下打了個趔趄,只聽見一聲“當心”接著便跌入一副冰冷懷抱之中,鼻端輕輕掃過柔細裘毛,某種異樣令墨辛心緒波動,怔愣的抬眼看著月光下俊美無儔的男人。
“郡主沒事吧?”刻意溫柔的聲線有潛藏的無情,遲瑰在笑卻未達眼底。
他的氣味……墨辛趕緊推了他一把,脫口道:“是你?”沒想到那夜襲擊小姜兒的白衣面具男卻是蒼岌新君遲瑰!
遲瑰自然沒被推動,大手穩穩撐著她的纖腰,挑眉的樣子亦是美不勝收,“什麼是我,郡主想說什麼?”
墨辛篤定自己沒認錯,遲瑰的身量、聲音以及身上不帶任何味道的味道都與白衣面具男無異,曾以為白衣面具男跟宥連策是一夥兒的,但眼下的狀況讓她迷惑,因為不是可能性太低,是根本不可能吧?可為何他們都認識一個叫詠芫的人呢?
“啊……”驟然襲來的頭痛致使墨辛呼吸一窒,本來推拒的手一把揪緊了遲瑰的衣袖,不要,不要在現在……她又驚又懼的拼命祈求風神庇佑,然而風神並沒有眷顧她,蝕骨的劇痛一波緊過一波的席捲而來,眼角的封印張狂的開始延伸!
遲瑰反而氣定神閑,手指先是點了她幾處大xue,然後扣住她尖細的下巴迫使她張嘴,毫不遲疑的俯首堵上去,墨辛呆若木雞的盯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感覺有什麼東西嗖的躥入口腔,滑過喉嚨時帶起本能的吞嚥,唔……
遲瑰一指摁上她眉心,低低叨唸幾句,墨辛耳朵嗡嗡亂響,眼珠一翻厥了過去,而爬滿臉的紅線彷彿遇到強敵迅疾倒退消失,她“哇”的一嘔黑濃的汙血噴灑衣襟,遲瑰順勢往她後背拍去,一口血應聲又吐出,濺在雪地上卻是鮮豔的紅,遲瑰見了才收回手掌,將綿軟的人兒攬在胸前,撥開劉海檢視,眼角的紅痕竟淡了泰半。
“陛下。”詠芫從一側的陰暗處緩緩走來。
遲瑰勾勾嘴角,手腕一震,墨辛倒向詠芫,他趕忙接住,不敢正視遲瑰,略低著頭道:“多謝陛下出手相助。”
“下掖心訣而避蠱不用,你不會天真的尚存一線希望她還能做回‘詠葭’吧?”遲瑰抹了抹菲薄的唇片,滯留其上的熱度令他微感無措,遂斜了眼詠芫臂彎裡昏睡的人兒。
被一語道破心思,詠芫慚愧窘迫的不知該如何開口,遲瑰接道:“墨郡王換心給她那刻開始,就再沒了回頭路,更別說還冠了墨姓,你這樣做的後果無非是讓墨郡王白白搭進去一條命。”
遲瑰雖說得刻薄無情,可句句屬實,換心術乃逆天行道,接納一方勢必放棄過去的所有,重生成為另一個全新的人,倘若稍有偏差神昏驚厥尚算輕微,嚴重者高熱不退直至燒死。個中厲害詠芫不可謂不明白,卻如遲瑰所指,他的確心存妄念,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做不到日日相見不相認,盼著哪一天神跡照拂,還聽得她喚他一聲“哥哥”。
“婦人之仁。”遲瑰輕蔑的冷哼,負手轉身,“時間緊迫,蒼岌眼看就要大雪封山,若還未能把宥連策擒獲,我敢打賭我們休想安然離開北錫。”
那日將宥連策引向神廟,近百名禁衛軍聯手圍之仍舊不敵,給他溜之大吉,女王撒下天羅地網全城大搜捕亦未果,這廂兩國聯姻抵定,不日便舉行大婚典禮,宥連策一準會來破壞,實乃心頭大患。
詠芫嘆口氣,“陛下無需憂心,女王陛下已有良策,墨家也會派人手暗中保護,現下只怕此去蒼岌路途迢迢,郡主能否捱得住。”
對此遲瑰倒是自信滿滿,“剛才喂下去的蠱蟲非同一般,不但鎖心安神還可抑制綿瑪靈瓏的毒性,若硬要挑毛病的話,那就是從此郡主與我兩人一命,我傷一分她痛十倍,而我死則她必亡。”
遲瑰自幼習武,內力高深莫測,他以自身精氣豢養蠱種,喂於墨辛的便是子蠱,蠱種有什麼意外,子蠱自然跟著出事,莫怪陰毒不陰毒,規則就是如此。
詠芫又沉默不語,痛心的把墨辛捂嚴實,遲瑰頓一下然後往前走,“帶人回去好生歇息吧,經過今夜暫可保她一兩年內安全無虞,待到了蒼岌你便專心去尋那落翅紅芯。”
望著遲瑰遠去的冷蕭背影,詠芫一籌莫展,落翅紅芯哪有那麼容易尋得?而一日尋不來墨辛勢必一日擺脫不掉隨時毒發身亡的危險……
……
隨著女王陛下頒旨與蒼岌聯姻,兩國正式結盟,為彌補彼此間的強弱差距,墨辛郡主嫁過去後,他們誕下的第一個子嗣必須送回北錫,因為貝嵐沒有子息可繼承大統,所以這個子嗣就成為北錫未來儲君。
聖旨拿在手裡墨辛有點哭笑不得,果然是政治聯姻,每條每款都顯得那麼現實,不論一絲親情,而自己儼然淪為了生産工具,據稱遲瑰一口答應,不見任何遲疑。
“郡主,蒼岌國君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墨辛拂袖一揮,“我乏了,替我回了他吧。”
宮人為難的躊躇了一會兒,“郡主,遲瑰陛下親自熬了湯藥來的,不見不好。”
親自熬湯藥?他這麼說想當然就是沖著她不好隨意打發走人來的,於是墨辛沮喪的點點頭,“請。”
宮人馬上領命出去通傳,兩個女侍則著手放下紗簾,北錫民風雖開放,但對已有婚約的男女卻禁忌一大堆,首要一條婚前不可面對面。
遲瑰剛一進門,藥香已然彌散開來,墨辛挑挑眉,暗忖他貴為一國之君捧著湯藥晃過大半個宮廷,想要表達對準皇後的憐愛之意麼?真是有心,有心的招搖。
遲瑰頎長俊逸的身姿一出現,一旁侍候的女侍紛紛紅了臉蛋,羞澀的半跪行禮,墨辛撇撇嘴,老大不甘願的跟著行禮,“陛下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