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入大牢,輕而易舉帶走兩個膽敢當街滋擾郡主的重犯,本身就表示他來頭不小,而且等他們登上馬車一路奔出貝嵐城,在城門守衛那兒,神秘人亮出一塊黒木腰牌,宥連策立時心中有數。
離城繼續奔行了約莫五六十裡,馬車停下,他們一落地便瞧見不遠處的小山坡上停著另一輛馬車,宥連策一陣難以抑制的激動,看來真相即將大白。
神秘人領他們走到那輛馬車跟前,稍向車內一躬身接著就利索的退到一邊。宥連策拱手,“拜見女王陛下。”
月光稀薄,紗簾阻隔,只透出貝嵐模糊的影子,不過她的聲音倒是清晰,“宥連陛下不必多禮,此次來北錫怎生沒有事先知會,好賴咱倆也舊識一場。”
宥連策笑笑,“女王陛下於我有恩,本應遵國禮昭告天下,鄭重其事到北錫來拜謝女王陛下的,然此番我為著私事而來,莫敢叨擾女王陛下。”
一席話說得合情合理,進退有度,盡顯一國之君的氣度。貝嵐呵呵笑出聲,“一別兩載,宥連陛下風采尤勝當年,言辭雕琢精湛,聽了極順耳。”
“多謝女王陛下謬贊。”
貝嵐動了動,似乎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語氣悠閑道:“嗯,這次宥連陛下確實沒來叨擾我,卻是當著眾多北錫百姓的面,明目張膽的‘叨擾’了我的郡主。”
貝嵐有備而來,不等他開口問自己反而開門見山提到了詠葭,宥連策心漏跳一拍,真正棘手的開始了,他道:“女王陛下請見諒,我也是情不自禁。”
“呵~好一個‘情不自禁’。”貝嵐嗤笑,“我可從未聽說宥連陛下是個性好美色之徒,莫非傳聞有誤?”
這話明明白白存有汙衊之意,凱維忍不住想要反駁,宥連策摁下他,並遞給他一記退下的眼神,凱維只得從命。
打發了凱維,宥連策接著說道:“女王陛下,咱們不妨開啟天窗說亮話,我的王後深得女王陛下厚愛,得以在北錫修養療傷,現今既已傷愈,也該隨我回澤彼了,望女王陛下成全。”
“宥連陛下,據我所知你的王後去世很久了,何以說她在我北錫療傷?宥連陛下也太愛開玩笑了。”
“女王!”宥連策就算猜到讓貝嵐馬上鬆口放人皆不易,可一旦事到關頭仍耐不住心浮氣躁,“您惱我氣我甚至恨我都是我活該,但求您高抬貴手,許我帶走詠葭吧。”
“人都死了,惱你氣你恨你有何用?而我向來不做無用之事,所以你不必求我。”貝嵐一口咬定詠葭已死,找她要人,沒有。
宥連策重重吐納幾口,盡量心平氣和道:“女王陛下,我過去辜負了詠葭沒錯,然現在星神給了我補救恕罪的機會,我無論如何不會放棄的。”
貝嵐沉默一陣,然後撩起紗簾,直視一臉悔意鑿鑿的宥連策,她道:“你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吧,詠葭她是個死心眼的人,而死心眼的人死心了,任你怎麼掏心掏肺也挽回不來,如今詠葭不但死心連人也死了,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奉勸你一句,逝者已矣你且看開點,莫再執迷下去。”
宥連策箭步上前,攀住車轅,厲聲道:“詠葭沒有死!我親眼所見她根本沒有死!她活著,你給了她新身份,你封住了她的記憶還有武功,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非要拆散我們!?”
貝嵐冷冷的說:“你今日所見的並非詠葭,她叫墨辛。”
“你撒謊,她就是詠葭!”
貝嵐摸索著丟出一本冊子,“這是墨家宗譜,你大可以拿去查證,且看我有沒有撒謊。”
宥連策看也不看一眼,以貝嵐的手段,弄個假宗譜易如反掌。貝嵐當然清楚他心中所想,於是譏諷道:“宥連陛下會否過於孤陋寡聞了?你不會不知道墨家在北錫的地位吧?”
墨家是北錫極富盛名的隱士家族,自祖上一脈而下均乃國學大儒,其擁扈信徒逾萬,盡管墨家不喜涉及朝政又歸隱山林,可在朝為官者多出自墨家門下,若形容墨家文治天下亦不為過。
百年來墨家只出墨淵一人入仕,終獲封郡王,貝嵐有立他為儲的意向,也是考慮到墨家潛藏的勢力,不愁沒有忠臣輔佐之,將來變革振興北錫,薪火相傳,千秋萬世。
受女王恩澤浩蕩的墨家,尊崇中正光明的墨家,豈容篡改宗譜此等辱沒門楣的事發生?
宥連策怔忪的望向夜風吹開幾頁的宗譜,仍固執的不肯相信,“這世上絕無可能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倘若她們不相像,我又何必百般央求跟墨家要得她來,封她郡主,讓她承襲淵兒所有榮寵?”貝嵐忽而哽咽,“淵兒沒了,我欠墨家的是一條命,欠北錫的卻是一個儲君呀!”
作者有話要說:五一更新忘記跟大夥兒說聲勞動節哈皮~對手指 魚仔忙昏忙傻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