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葭跟在宥連勳後面,看著他彷彿不要命似的疾行在陡峭的山路上,好幾次瘸瘸拐拐的腳一崴,低矮的灌木樹葉便被蹭上一抹猩紅的血色,他卻哼都沒哼一聲,站直了繼續往前走,如此顧前不顧後的留下一大堆引人注意的痕跡,難不成他當宥連策的追兵都是睜眼瞎?詠葭無奈之餘只得偷偷將之掩蓋掉,真搞不懂他到底急什麼?
眼見太陽就要落到山後,光線越來越暗,宥連勳越來越心急如焚,體力卻已近透支,若不是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支撐著,只怕早昏厥過去。
他一邊氣喘如牛一邊伸手擦汗,結果手上的血水弄得一臉的紅,咋看之下好不恐怖,他自己倒一無所覺,仍下意識邁著失去知覺多時的腿,詠葭實在受不了了,輕巧的躍了幾步,一把操起他的胳膊施展輕功帶著他快速前進。
宥連勳剛開始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掙紮,詠葭拽緊他道:“別亂動!”
雖然他餓得人打飄,但那把身子骨依然保有男人的重量,詠葭就算再力大無窮也經不起折騰,所幸警告過後他老實多了,起碼知道何謂識時務為俊傑。
“多謝姑娘仗義相助。”
詠葭沒看他,眼睛專注的盯著前方,須臾問道:“往哪兒走?”
宥連勳指著密林,“往左走。”
即使詠葭不熟悉地形,卻也認出這邊較為靠近正月星神廟,而宥連策派駐的重兵正把守在那兒,沒想到他們居然如此膽大,或者說印證了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有了詠葭的助力,宥連勳終於在天黑前趕回藏身的山洞,他忙不疊扯開喉嚨嚷:“如景,我回來了!”
洞內傳來清脆的金石碰撞聲,宥連勳幾乎手腳並用的往裡沖,“如景,如景,你沒幹傻事兒吧?”
怎麼了?詠葭滿腹疑惑,跟著進去一探究竟,這個不算寬敞的洞xue因為常年荒廢,基本不適合住人,虧得他倆曾貴為王和王後,這樣也願意屈就。
霧如景半趴在草堆上,旁邊掉落一把小刀,當她藉著稀薄的光影看清宥連勳滿臉鮮血,立時哇的失聲痛哭起來,宥連勳連忙跪下去抱住她,哄孩子一樣柔聲細氣的哄著:“噓,不哭不哭,我沒事兒。”
霧如景探手四處摸索著他,抽抽噎噎的說:“騙人,你流了好多血……”
“我走路不小心摔了,真的沒事兒。”
“是不是很痛?”如景心疼的扯著衣袖抹去他臉上的血漬,“一定很痛。”
“不痛,只要你沒事兒,這點痛不算什麼。”宥連勳慶幸又放鬆的笑了,忍不住吻吻她的眉心。
詠葭冷眼旁觀這對即便身陷困境依舊鶼鰈情深的愛侶,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兒,原來真有情到深處無怨尤這檔子事兒,瞧瞧他們彼此依偎難舍難分的,恐怕連根針都插不進去,那麼宥連策該當如何?黯然退出,成人之美?可也要他有這樣的胸襟才好。
霧如景和宥連勳卿卿我我一陣兒,終於覺察出還有外人在場,不由得愣了愣,揪揪宥連勳的衣袖小聲問道:“她,是誰?”
宥連勳回頭瞥向詠葭,答道:“來幫助我們的人。”
詠葭聞言略挑高了眉,不過終是沉默著沒吱聲,宥連勳站起來靦腆道:“姑娘,我夫人已三天滴水未進了,可否請你……”
詠葭解下腰間的皮囊拋給他,宥連勳一把握住不禁大喜過望,忙不疊擰開蓋子湊到霧如景嘴邊,“如景,快,喝吧。”
霧如景剛喝了一小口,便推給他,“你也喝。”
“嗯。”宥連勳隨意抿了抿,估計連水的味道都沒嘗出來就又喂給霧如景。
兩人你來我往喝了好幾口,詠葭突然涼涼的問:“你們不怕我下了毒?”
宥連勳和霧如景雙雙一頓,四隻眼睛茫然的望著她,詠葭補充道:“我們素未平生,而我甚至是奉命前來捉拿你們的,難道不該有一點點防衛之心?”
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宥連勳和霧如景同時笑了起來,霧如景先開口道:“姑娘你真有意思,就憑咱倆現在這副模樣,何必下毒那麼麻煩,只要你在洞口大聲吆喝一下即可。”
果然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短短一瞬便將事情看得透徹分明,望著她雖憔悴卻泰然自若的臉,詠葭面上不動聲色,眼底浮現出一絲溫和,主動拿出裝有幹糧的包袱,走過去遞給他們,“你們許久未進食,不易多食快吃。”
“多謝姑娘。”宥連勳抱拳謝過,然後掰開一塊烙餅分與霧如景,接著又撕下一條肉幹,可不知怎的霧如景猛的捂住嘴,劇烈的幹嘔起來,他一邊替她拍背順氣,一邊溫柔埋怨:“人家姑娘剛剛告誡過吃慢些,你怎的不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