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一同出島。”霧吹提出一個明顯徒勞的建議。
宥連勳想當然的拒絕了,“我不可能放著父王不管,如景……”
不待他說完,霧如景用力抱住他的手臂,“不必多說,除非我死,否則絕不離你半步!”
車廂內霎時陷入一片靜謐,這般勢不可逆,看來唯有聽天由命罷了。不一會兒,馬車停下,霧吹獨自一人下車,目送女兒女婿離去,轉而看看海上戰旗飛揚的艦船群,油然感到無限惆悵。
馬車賓士半日,於午後抵達雨林別宮,這裡的守衛儼然嚴密過島上任何位置,雖有緊張卻不若別處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想必這裡盡是忠誠太後的最精銳的部下。
似乎早料到他們會來,宮人一路領他們進入殿閣,果不其然,太後正坐靠在軟榻上喝茶,見了他們只抬了抬眉毛。
宥連勳和霧如景齊齊行禮問安,太後放下茶盞,揮退隨侍,對宥連勳說:“還算坐得住,這會子才曉得過來。”
宥連勳心道這句話該反贈予她,強兵壓境還有閑情逸緻嘲弄沒出息的兒子,當然不排除這“閑情”是佯裝的,就不懂她裝來唬他或是欺騙自己罷了。
稍稍整理思緒,宥連勳開門見山道:“母後您也看到了,大哥已將獨島包圍,無論兵力戰力您都敵不過他,為何不趁著戰事未發主動投降呢?”
“打不過就跪地求饒麼?阿勳,你怎這麼懦弱無能?”太後表面上連連冷笑,實則暗自隱怒親生子不爭氣。
宥連勳挺直脊樑,挺胸昂首道:“母後您得來的一切均屬欺世盜名,犯錯認錯,請求饒恕並非懦弱無能,相反更需勇氣,不是麼?”
太後眼睛驟然一黯,隨手抓了茶盞朝他一丟,正中他肩膀,茶水潑濕衣衫,杯盞落地脆響粉碎,“混賬東西,我為了你費盡苦心,而你竟敢說成欺世盜名,真真白養了你二十年!”
“母後!”霧如景上前護住宥連勳,“請您不要將自己的野心強加給阿勳,他向來無意江山社稷,只想無憂無慮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太後瞪住兒媳,“無憂無慮?平平淡淡?那他可投錯了胎,生在帝王家永遠辦不到!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我,你以為你現在能站在這兒跟我大言不慚的說什麼無憂無慮、平平淡淡麼?宥連策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他,就算你們躲到天涯海角,他一樣追過去把你們拆散!”
宥連勳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正是母後您嗎?您故意讓大哥誤會如景於他有情,故意暗示大哥父王準備將如景指給他,最後又誤導他,我把如景搶走了,致使成親那日我們與大哥決裂,母後您如此處心積慮讓我們兄弟相殘,難道王位對您來說真就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漠視骨肉親情?大哥好歹也是您一手帶大的孩子呀!”
太後“呯”的一巴掌拍到四方矮案上,呼啦站起來,大聲喝道:“少跟我說什麼骨肉親情!就因為他是先王後的子嗣,打出生起便被封為儲君,萬千寵愛集一身,而你呢?一滿月便送出宮去,我們母子活生生分離十餘載,誰又想過我們的骨肉親情了?”
“那我倒要請問母後,當時您是否向父王爭取過留下我在身邊嗎?”宥連勳雙眼泛紅,壓抑多年的委屈一股腦湧上心頭,灼灼的注視著母親,直看得太後目光閃爍,啞口無言,他捂著胸口嘶啞道:“您沒有,您最先想到的是如何鞏固自己在宮中的地位,如何安撫那些唯恐將來發生奪嫡之爭的老臣們,所以,別把自己說得過於冠冕堂皇,別再拿我當做你覬覦權勢財富的藉口!”
尚稚嫩的年歲,最需要父母呵護的時候,伴隨他的只有無盡的孤獨,他常常覺得自己多餘,既不得父母所愛,為何來到這個世上?於是乎他厭世他自暴自棄,幸得如景日夜陪在左右,讓他學會歡笑以及放下,若不然他早就不存在了。這份共同成長,一點一滴累積而成的真情羈絆至深,互許一世終身亦嫌不夠,恨不能三生三世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但萬萬沒料到生平惟一一次叩請聖恩,希望獲得賜婚,竟然引出一個陰謀,由頭至尾想將他們拆散的不是大哥而是口口聲聲說一切為了他的母親!
霧如景知他甚深,替滿腹苦楚又不得而發的他流下淚水,情不自禁埋首他懷中,小手輕輕拍拂他後背,似安慰似心疼,其實他不是無能之輩,之所以掩去鋒芒甘於平凡做個影子王子,就是不忍見王室動蕩,朝綱混亂。
太後藏在衣袖中的手握緊了松,鬆了又握緊,倏而低頭往外走,“你們不是要拜見上王麼?在這兒等著,我去請。”
宥連勳和霧如景不約而同的一怔,霧如景難以置信的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驚喜的望著宥連勳,莫非太後被他們說動了?宥連勳亦是不信,卻眼睛發亮,勾著嘴角抹去她的淚。
冷不丁的門口傳來上鎖聲,兩人猛地一起回頭,來不及說話就奔過去確認,緊閉的宮門殘酷的告訴他們,他們上當了!
“母後,母後,開門呀母後!”宥連勳掄起拳頭砸門。
霧如景也拍打著門扉,急切的喊:“母後,不要這樣,請您開開門!”
門外太後面目森然的命令四個手持武器的侍衛,“看緊他們,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謹遵太後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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