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嵐攤開手,“我可沒有逼她,是她自己的選擇。”
莫怪墨淵說他和貝嵐是一種人,他們確是一模一樣的卑鄙!
彷彿怕碰壞了般將詠葭的手放入被子裡,贏庭站起來與貝嵐對視,“殿下,這次詠葭已經把命都搭上了,她不再欠我們任何人的了,從今往後所有一切全由我一力承擔。”
貝嵐慢慢瞪圓了眼睛,視線不落痕跡的繞過他放到後方靜靜沉睡的女孩兒身上,或許,這一場情動並非原以為的一廂情願,一碗毒藥便試出深埋於心的郎情妾意,但可惜兆頭卻不甚吉利,不待走上絕路穿不過彼此豎起的藩籬……
“好啊,我記下了。”貝嵐換上狐媚的笑容,拍拍贏庭的胳膊,“那麼接下來做什麼,如何做,想必主簿大人已有計較了,對吧?”
贏庭定定看她一眼,轉頭走到棋盤邊,剛伸出手,貝嵐插話:“等等,我還有句話要說。”
“請講。”
“詠葭是個死心眼的人,而死心眼的人一旦死心,任你再怎麼掏心掏肺也挽回不來,所以……”貝嵐停了停,鄭重其事道:“懂得珍惜,學會包容。”
盡管覺得她這番話既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贏庭還是點了點頭,依葫蘆畫瓢應道:“好啊,我記下了。”
貝嵐暗地裡嘆了口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是她說得太早亦許是說得太遲,無論禍福這都是他們的宿命,“行了,開始吧。”
隨她話音一落,贏庭抬手掀了棋盤,霎時數不清的白子黑子稀裡嘩啦撒了一地,杯盞棋盅撞地啐裂,驟來的巨響驚起侯在殿外的人,急忙湧入便見到長公主失了往日芳儀捂胸哭號,贏主簿則決然的拂袖而去。
這日,詠葭堡主服毒自盡惹來贏主簿悔婚的訊息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從宮裡傳遍整個貝嵐城,一時間沸沸揚揚,街談巷議。
……
自那晚渾渾噩噩的從宮裡返回相府,翁科查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詠葭說過的話,她最後的那句“再見”似是梗在喉嚨裡的刺,甩不掉的痛楚糾纏著折磨著他,讓他忐忑不安又心存僥幸只是自己想太多,可惜事實上她當真尋了死,原來她是真的在跟他訣別!
驚悉噩耗翁科查懊喪的幾乎想抽自己一記耳光,倘若當時他沒有瞻前顧後,應了她的求救,她也不用……然而最可恨的是那贏庭,居然馬上悔婚,薄情寡信之徒,著實令人不齒!
顧不上許多,慌忙差遣人入內宮打探,僅存一絲稀薄的期盼,她,還有得救……
等待往往最為煎熬,翁科查直愣愣盯著手上的案卷,進度卻依然停在前幾行,後面寫了些什麼他無從知曉,然後一天便這樣過去了,摞在桌子上的公文絲毫沒有減少一點,筆尖的墨汁已經幹涸,茶水已經涼透,他亦已經維持同一個姿勢沒有移動……
夜幕降臨大地,派出的人終於來回話了,翁科查強打起精神,而摳著軟墊的十指卻悄然泛白,屋外走廊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踏亂了他的思想也踏亂了他的心……
“大人。”
聽見探子喊他,翁科查猛的抬起頭,定了定神,盡量用冷漠的表情問道:“怎樣?”
探子據實相告:“詠葭堡主服了毒,正昏迷不醒。”
“宮裡哪裡來的毒藥?她進宮沒多久,根本不認識什麼人。”何況誰有那個膽子把毒藥給她?要知道這是滅族的重罪。
“太醫開始以為堡主得了熱病,可是不管用什麼藥熱度就是不退,後來才想到是不是服了毒?長公主當即下令徹查寢宮內外,發現堡主是偷偷服食了嚏根草,這種花禦花園裡就有,因為毒性不算大,因此推測堡主一定是大量的連續的服用了好幾天才一病不起。”
大量的連續的服用了好幾天……翁科查閉上酸澀的眼睛,心疼得無以複加,沒想到外表柔弱的她性情如此剛烈。
“還有沒有救?”
“太醫說……”探子瞄了眼主子陰鶩嚇人的表情,不禁猶疑,掂量著才道:“盡人事聽天命。”
翁科查一怔,似乎沒聽懂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擠出幾個字:“你下去吧。”
探子一離開,翁科查揚臂奮力一掃,桌上的東西頃刻摔於地面,彷彿不解氣,他又抬腿將礙眼的書桌踢翻,聞訊趕來的僕人剛要進門,他大喝道:“滾!統統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