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連策憋得青筋直冒才忍住不對她粗口相向,對一群殘忍的殺手而言救人不是他們擅長,他們慣常犧牲別人保全自己,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此次物件不是他,什麼人慘死跟前也無動於衷,不痛不癢。
詠葭見他死死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瞬間緊繃的氣氛才有了緩和的跡象,莫名的吐了口氣,原來剛才她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畢竟他是王,雖然暫時喪失權利窩在這裡,但仍有王的氣勢在,他威嚴的樣子還是很能震懾人的。
“你們的計劃是什麼?”良久他開口問道。
詠葭挑眉,“什麼計劃?”
宥連策撐起身子坐起來與她平視,“你們出於何種目的要監視那群行刺我的人?”
問完兩人之間一陣長久的沉默,然後詠葭忽然笑起來,“想從一個殺手嘴裡套話,你不覺得去問死人更容易?”
拜在遲瑰門下,第一信條就是忠誠。寧可被人一刀一刀生生剮下皮肉、分筋錯骨,也不可出賣和背叛主人,別說她即使像屋外小廝那種身份普通的雜役同樣必須誓死效忠。
“噢,是嗎?”宥連策當然不會夜郎自大的認為,僅憑簡單的三言兩語就能讓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而他深信就算他不問她也會說出他們的計劃,畢竟這趟她去而又返的重要原因就在這裡。
牢牢盯視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宥連策好整以暇道:“有了我這個‘意外’的收獲,你們的原計劃恐怕被徹底打亂了吧?”
詠葭對宥連策射向自己的那兩道能將她鑿出孔來得冰冷利芒毫不在意,片刻後用像是有點不服又不得不屈從的複雜語氣說:“也許把你拉入夥,我們真的可以事半功倍。”
聞言宥連策濃眉挑高,“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成你們打算讓我加入你們的計劃嗎?”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詠葭開啟天窗說亮話:“我們是奉命前來調查公主惠真正死因的,你的確算是個‘意外收獲’,因為我們也沒預料到郭淞竟敢在自己地盤上對你痛下殺手。”
那天宥連策剛到摩羅撒守備營便受命西撤,她覺得事有蹊蹺,於是夜訪城主官邸,成功竊取一封郭淞親筆密函,上面令親信帶領人馬進山埋伏。雖當時並不明所以,但直覺告訴她將有大事發生,於是連夜召集隱於城中的同伴,一路跟蹤尾隨,直至看見宥連策的馬隊入谷,他們才明白過來,郭淞“埋伏”的是澤彼王。
而宥連策無論如何也沒猜到蒼岌人來澤彼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公主惠的死。他不解的說:“公主惠因為毒害了吉納的思蜜公主,後來東窗事發便畏罪自殺了,證據確鑿,我早已命人呈報給了蒼岌國君。”
詠葭輕蔑道:“你們呈報的都是你們的一面之詞。”
“思蜜公主中的是蒼岌特有的毒。”蒼岌盛産名貴藥材,天下人趨之若鶩,同時蒼岌的毒藥亦是叫人聞之色變,只因無藥可解。
“這種等於告訴所有人自己就是兇手的行為,會是一個處心積慮想成為澤彼未來王後的人幹的嗎?而且更不會畏罪自殺,死了怎麼當王後?光以上兩點就足夠證明公主惠是被陷害的。”詠葭氣死人不償命的說道:“人們常常贊頌陛下英明神武、剛正不阿、明察秋毫,在我看來全都是以訛傳訛罷了。”
兩位公主先後殞命的時候,正值宥連策登基之初,為了穩定政局忙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此事,其實只要他稍微謹慎一點,及時發現這些明顯有紕漏的地方,豈會讓真正下毒的人逍遙法外,不但造成思蜜公主無辜枉死,連帶公主惠含冤慘死的局面。
宥連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若對公主惠的死因存有疑義,蒼岌國君大可以直接要求重新徹查案情,我定當給你們一個交代,何須需偷偷摸摸潛來澤彼?”
詠葭見他沒被她惡意的挑釁氣得火冒三丈,反而勇於認錯的態度感到微訝,這個傳說中有著強硬鐵腕作風的王似乎不是那種錯了就錯了仍舊死不低頭的人,還挺公正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絲好感,語氣也柔順了一點,說:“事情要是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我們也就不用暗中秘密調查了。”
宥連策頓時一愕,隨即冰瞳恢複原來的冷冽,“按照你的說法有人為了掩蓋罪行包庇真兇,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擅自做主回絕了你方要求重新調查的要求?”
“你知不知情我們不知道,反正送來拒絕重審的公函上有你的大印。”事實上他們早就知道那份公函是偽造的了,不過能在王的眼皮底下動這種手腳,想必身份在澤彼非同小可,所以主人調派各地頂尖高手入澤彼,她和哥哥才有機會救起險些一命嗚呼的他。
“原來是預謀已久……”宥連策疲憊的捏捏眉心,自己竟然一無所察,直到被人狠狠的從背後插了一刀,終於警醒過來。
詠葭蠕動嘴皮看著他欲言又止,世上所有牽扯到王室中爭權奪位的事情,多半跟自己最親密、血肉相連的人有關,不論是兄弟之間,父母之間,還是夫妻之間的感情,往往抵不上對至高權利的佔有慾和貪念,無一例外都是那種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的戲碼,現實冷酷得讓人不禁為之感到心寒。
詠葭肯定的說:“你……應該都知道了。”這男人被他們抬回來養傷開始,從他神色中由始至終帶著抹深藏的陰鬱便窺探出來——傷他最深的不是肉體上的殘破,生命瀕臨死亡時的絕望,而是造成這一切傷害的那隻幕後黑手給予精神上的打擊,被至親背叛的那種徹底的,具有毀滅性的打擊。
宥連策逼視著她嚴厲道:“我所謂的‘知道’全是猜測,你的‘知道’才是我想知道的。”
詠葭收起剛剛冒出來的同情心,佯咳了一下,“澤彼上下十六個城邦,均擁軍自重,其中有一部分投效你之外的某位王室成員。”
宥連策淡笑一聲,戲謔道:“事到如今還不公開那‘某位’王室成員的身份,怎麼?是不是由我來說出來才更滿足你的報複心理?”
詠葭唰的站起來,氣結的望著他,“要不要跟我們合作你自己看著辦,反正你不是無所不能的王嗎?在你痊癒前的這段時間慢慢考慮吧。”
宥連策盯著詠葭憤而轉身走出房間並大力的關上門,由她帶動的氣流逆轉、迴旋再消沉下來,他一動不動的靠在床上然後跟著空氣一起凝固……
作者有話要說:情節緩慢展開中。。。喜歡魚仔這個故事的話,請童鞋棉多多留言支援嗷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