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工作中,忽聽得身後傳來阿玲的聲音:“方工,這張‘調薪通知單’我不打算簽了。”聲音不大,平靜中卻帶著顫抖。
我趕緊回過頭,看到阿玲將手裡的“調薪通知單”撕成碎片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我戴著新眼鏡看得十分清楚,阿玲眼含淚水,只依靠淚珠的表面張力才沒能使眼淚流出來,阿玲努力地控制著沒有哭出來,但激動的情緒讓她的手不斷地發抖,老方一臉懊惱,看著阿始終玲沒有說話。
阿玲從我身邊經過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旁邊的施工單位對數人員見狀不妙,慌忙起身讓開通路,讓阿玲坐回到椅子上,那人加著小心說:“那我先走了,改天再約。”收拾起電腦和圖紙好似逃荒一樣一溜煙消失了。
阿玲一言不發,趴在桌子上,身體不斷起伏著。
小葉走過去輕拍阿玲的後背,低聲詢問著。
許久,阿玲抬起頭,滿臉的淚水,自言自語地說:“我不幹了,太欺負人了!”說完,簡單收拾好包就離開了辦公室。
我看到辦公室的同事都帶著驚訝的眼神,我看到夏冰一臉的不解,我看到小葉疑惑的面容,我看到老葛沒有朝這邊看一眼,我看到老方眉頭緊鎖,視線看向斜下45度。
幾天後,阿玲才重新上班,情緒低落,卻並沒有辦理離職,依舊機械地工作著。
等她慢慢緩解了一些,才和我們幾個講了那天的事,我和小葉才從七拼八湊的資訊碎片中得知了內幕詳情。
阿玲加薪只有,按平均值的10應該加薪1100元左右,加薪後達到12000多,比小葉低一點,這是合理的幅度。
每個部門都有一個人事給出的總的加薪額度,由部門負責人和各專業組的負責人共同協商給每個員工加薪多少。如果員工的薪金在職級區間靠上限方向,就會比平均加薪幅度低一點,比如平均值是10,這位員工可能加8,如果員工的薪金在職級區間靠下限方向,就有可能會比平均加薪幅度高一點,比如加12。
按人力資源中心給出的總原則應該是同一職級區間員工的薪金不宜差距過大,差距根據個人能力和年終考評有所體現,相當於有區分地吃“大鍋飯”。
那天阿玲是我們組最後一個面談的員工,她望著自己的300元加薪金額,向老方和古總表達了疑惑,為什麼會這麼少,傳聞中說的最少也有8。
老方和古總的回答是,全體調薪都在5以內,加得都很少,不能聽信謠傳,也不要像小葉和老高一樣到處去八卦,阿玲平時都是老老實實的,領導這麼說當然就都相信了,“沙和尚”是最聽師父的話的。
阿玲還沒有填寫完自己的意見,古總接到電話要離開,就說一會填完放他桌子上好了,古總出來後把簽好的一疊調薪通知單放回到自己座位處,就離開了部門。阿玲填完單給老方簽名,本來應該由老方交給古總才符合流程,老方看到古總已經離開了,一時犯懶,讓阿玲自己去放在古總的辦公桌上。
阿玲走到古總辦公桌看到那一疊調薪通知單就放在了桌面,沒有鎖進抽屜,她向兩邊看了看,看到其他同事都在盯著電腦工作,沒人注意到她,她心跳加速,就停留了一會兒,翻看了幾張,她說她看到了小葉的10和我的12,她已經很震驚了,接著看到了老葛的30!
她傻了眼,沒看錯吧?再看絕對值金額,視力的眼睛,她一下子明白了,我和小葉的加薪幅度正是傳聞中的平均水平,而她的那部分基本上都被老葛“吃”光了,老葛的工資已經超過了小葉,直接逼近我的水平。
小葉更加生氣了,說:“老葛工資這回已經反超我了,可以這麼加薪的嗎?”
我說:“這麼看,他不只“吃”了阿玲的那部分,還應該吃了其它組同事的。”
阿玲說:“大家都是b,都是工程師級別,我完成的結算也不比老葛少多少,憑什麼我加000?!”
我說:“老葛總和老方老古一起打麻將,關系近一些,那也太偏心了!私下是私下,工作是工作,假公濟私!難怪那天他都不敢朝這邊看,原來是心裡有鬼。”
小葉說:“我也不想幹了,我堂堂名校研究生,工資這麼低,還幹個什麼勁兒?”
阿玲說:“我當時就不想幹了,回我們鄉下去,城裡的人我玩不過。是我老公讓我再忍一忍,雖然不公平,好歹還是有得加,不和別人比,只和自己比,說我這麼一鬧,領導也很愧疚了,明年會給我補上的,就是要走,也要找好才走,裸辭很不明智。”
我說:“你老公心態真好,明年補上,那也太遙遠了,不過可以先混著。”
阿玲說:“我後來想了想,幹了這麼多年,自己辭職還是太虧了,看看公司什麼時候還裁員,把我裁了拿賠償金再走。”
小葉說:“按照人力資源管理理論,跳槽的唯一原因應該是有更好的發展機會,而不是賭氣,但是這件事實在太讓人生氣了!”
我說:“看古總平時嘻嘻哈哈的,以為是一個很開明的領導,怎麼會這麼搞呢?老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加薪幅度差10倍誰能平衡啊!””
……
升職加薪,本來都是好事,卻引得“幾家歡喜幾家愁”,“不患貧而患不均”說得真是有道理,人很多的困擾都來自於“要比別人幸福”,沒有攀比,就沒有傷害。
老闆掏了很多錢出來,由於執行領導的不公平和偏心眼,不僅沒有起到激勵作用,反而引發了各種矛盾和不平,看來每個人的工資確實都應該成為“不能說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