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很胖,家裡人都叫我胖子,上了初中以後變成了細竹竿,名不副實了十幾年,一直到進入遠建地産之後,工作應酬發生了突變,開始以每年5斤的體重遞增幅度長肉,從120斤長到了170斤,才漸漸趨於穩定,腰部的弧線由向內側“掉頭”轉向了外側,我又重新回歸肥胖界,名副其實了,應了老媽以前說過的“不是咋吃都不胖,而是還沒到歲數呢”,真是“一語成讖”啊。
去年回家結婚時,三舅媽除了按老家“標準”給了老媽1000塊禮金,還超標準地給了我和江芸一人一個1000塊紅包,這完全是替我爸媽高興,也是對我由來已久的器重,所以性格大氣的三舅媽怒火中燒,她是心疼我。
我似乎有點豁然開朗了,二舅的江湖、三舅的理性、老媽的哲學從各個角度證實了這場婚姻失敗的必然性,娘親舅大,有家人的支援,我感到不再孤獨,身上似乎有了力氣,開了燈,吃著粥,但我心裡真實的想法還是——不想離。
“馮哥,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說過5歲退休,而是35歲被休。”我不想再隱瞞了,把事情告訴了老馮。
老馮,馮大勇,是我的大學同班同學,他的老家與羊城隔省相望,畢業後就直接來到羊城闖世界,我隨後來到羊城,就在老馮處落的腳,一起租房在城中村,他做飯我洗碗,是患難兄弟。
後來我倆一起應聘到一家小公司,再後來我倆又先後應聘到遠建地産,經歷了公司架構的幾度變遷,老馮現在遠建地産的鵬城區域公司,我們同住在遠建小區,一般週末他都會回來小區休息2天,偶爾我們在一起吃吃飯聊聊天。
老馮鬍子拉碴,形象挺彪悍,可一說話,聲音又細語速又快,與外表反差很大,尤其是一打電話在自我介紹時總是說“我姓馮,馮國璋的馮”。我總想接著說,你和馮國璋有什麼關系呀?我還想接著說,對方說不定會問“馮國璋是誰呀?咱們搞工程的沒文化的人有都是”。
我和老馮在一起時,無鬥嘴不成席,鬥嘴時,總是我占上風,而現在找老馮說起以前的梗,再也沒有了絲毫鬥嘴的味道。
週日他正好在家,我的扁桃體炎症稍好一點,燒也退了,來他家蹭頓午飯。
“老鳥,我早就說過,江芸出了國就看不上你了。”老馮聲音細語速快。
“鳥人”是我在大學時形成的外號,當時我用“紅鳥”鞋油,穿“鴕鳥”牛仔褲,一套法國足球隊的隊服是“雄雞”圖案,加上受《水滸傳》的語言體系影響,平日間的口頭禪經常說“鳥人”、“撮鳥”。那時候qq剛剛興起,我就給自己起了個“鳥人”的網名,慢慢就叫開了,後來的小鳥、老鳥都屬於相關的衍生稱呼,非主流。
“我從來都沒當回事,還和你們開玩笑,說我馬上就是澳籍華人了,將是你們唯一的海外關系,現在一想就覺得自己太他媽虎了。”我沮喪地說。
“你也不想想,出國以後,到處都是外國人,能認識幾個中國來的,交往自然會特別多,互相之間有個照應,而且大部分出國留學的家裡條件都是很不錯的,日久生情,人都是會變的。”老馮這話以前也說過。
“那也他媽太快了!才3個月!我還組織小葉阿玲她們幾個說今年去澳洲旅遊呢,實在是太虎了!”我沮喪地說。
“還旅個鳥!老鳥啊老鳥,我以前特別羨慕你能找到江芸這麼好的物件,我也很難相信她會這麼做,但是現實擺在你眼前,不信也不行了。”老馮說的是實話,他和他老婆是相親認識的,經歷過兩分兩和,看上去沒有我的經歷那麼神奇和一帆風順,但是人家的女兒已經2歲了。
“去年你們宿舍的老白連續夜不歸宿,他父母找你問他的下落,鬧得雞犬不寧的,那時候都以為他肯定過不下去了,離婚只是各時間問題,結果人家已經懷上二胎了,我還嘲笑他和他老婆是在超市買東西時認識的,那怎麼可能靠譜呢?現在看回我自己不也是在閱覽室認識的嗎,都是一樣的,我這一不吵二不鬧,可是馬上就要完了。”我沮喪地說。
“和那些都沒個鳥關系,就是江芸的心太大,出國不回來的案例太多了,老鳥你怎麼就一點風險意識都沒有,馮哥說你從來都是不聽的。”老馮說。
“原本不是說讀一年碩士就畢業的嘛,我想都處了這麼多年了,基礎應該都夠了呀,就支援她實現出國留學的理想,她家裡的表姐表妹好幾個都是留學的,結果呢,當好人最沒有用。”我喝了半罐啤酒說。
“計劃趕不上變化,女人心,海底針。”老馮說。
“我他媽還虎了吧唧地給她拿10萬塊錢,後面還準備了10萬呢,我是堅決不同意離的,看《離婚律師》裡演的,只要一方堅決不同意離,法院就不能判離。”我又喝了半罐啤酒說。
酒勁上湧,我似乎沒那麼難受了,有了一股鬥志。
“我一個高中同學在鵬城,他老婆是他大學同學,孩子都1歲多了,女的出軌,我那同學希望女的可以迴心轉意,至少為了孩子也要繼續過下去,結果呢?”老馮停了下來,等待我的答案。
“跟我他媽一個想法,女的出軌,男的還得哀求,操!”我又喝了半罐啤酒說。
“結果那女的找了一夥人,把房子砸了個稀巴爛,應逼我同學把婚離了,孩子歸我同學,怎麼樣,夠不夠狠?”老馮說。
“放心吧,那女的沒他媽好下場,早晚也是被拋棄的貨。”我又喝了半罐啤酒說。
“老鳥,你慢點喝。”
“再給我來一罐!”
中午下班,我找了個角落吃了2個包子墊巴一口,回到了辦公室,正聽到方工、小葉、阿玲、老葛和幾個有家有孩子的同事邊吃外賣邊聊著婚姻和家庭的話題,看到我走過來,就順勢調侃了我幾句。
他們讓我給江芸下最後通牒,趕緊回來生孩子,女的歲數越大越不好,還讓我說再不回來可要換人了,句句刺在我的痛處,我實在忍不住,把江芸的最後通牒告訴了大家。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幾個的意見簡直是一邊倒——趕快離。
方工說,這種事就是快刀斬亂麻,越拖麻煩越多,。
我想大家都這樣認為是因為他們不是當事人,不會想到“二婚男”的帽子扣在腦袋上的感覺,也不會想到被相處6年的新婚妻子背叛是多麼痛苦的滋味。
我一吐為快,心頭沒那麼堵得慌了,想想以前有意無意炫耀著江芸又過了aa幾門功課,又辦留學簽證,又搞技術移民,我將來也跟著過去等種種嘚瑟場景,真是太高調了。
同事們心裡不知道有多嘲笑我呢,沒關系啦,我確實應該被嘲笑,狠狠地嘲笑吧。
下班後,我在家門口的腳墊下拿到了快遞——《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