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初並不知道宋柏沉之前做了什麼,但是有一天艾倫找到了他。
時初看著對面頭發已經泛白的人,眼神中透出詢問意味。
艾倫慈祥的眸中似乎埋著輕微的哀色,他從包中掏出幾份檔案。
“先生曾經說,如果有一天再也聯系不上他了,讓我把這些轉交給你。”艾倫看著時初,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時初秀氣的眉蹙起,垂眸看向那幾沓紙。
都是股份和財産轉讓書,晏深很久之前就擬好的。
“之前先生的身體…情況就已經很差了。”艾倫還是沒忍住說了句。
那段時間晏深已經開始咳血,毒癮幾乎徹底掏空了他的身體底子,而公司的情況似乎也並不怎麼好,本該好生休養,他卻每天忙於處理各種事務。
晏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很瞭解的,甚至於早就預見結局一樣。他告訴艾倫無需再留在身邊,給他安排了退休回國養老,只拜託了他最後一件事……
時初看著那些檔案,晃了很久的神,在終於明白過來那句“聯系不上”是什麼意思之後,他輕微地笑了下,可是嘴角的弧度看不出輕松。
“捐了吧。”
“他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會要……髒。”時初淡淡地說道。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雨,時初望了眼灰濛濛的天,仍然感到有些恍惚。
一輛熟悉的車停在路邊,宋柏沉打著傘走到他身邊。
他並沒有問時初去幹什麼了,只是看了時初許久,牽起他的手,說了句“回家吧。”
路上,車內難得地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宋柏沉前陣子查到那些時也愣了下,怪不得……
就算沒有他,晏深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你之前,去找他了?”時初突然開口。
晏深最後失聯的時間,和宋柏沉那次“出差”的時間恰好重合,再回想起宋柏沉回來後解除了對自己的囚禁……時初幾乎將事情想明白了。
“嗯。”
“你動的手嗎?”
“不全是。”宋柏沉的嗓音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時初似乎也沒有再多問下去的興趣,淡淡地嗯了句後就沒再吭聲,出神地看著窗外。
讓自己整日提心吊膽,恨不得親手殺掉的人終於死了,應該感到痛快的,可是時初卻並沒有感到多高興。
過往的那些不堪和痛苦在腦海中閃過,時初覺得好笑,又十分悲哀。
都算什麼啊…晏深就好像專門為了折磨他而存在一樣。
他上輩子一定是作了大孽,所以老天專門派來一個人把他的人生撕碎,然後脫身而去。
時初突然覺得很沒意思,懨懨地閉上眼睛靠向後座,身體微微蜷縮著。
宋柏沉餘光注意到,心裡刺痛了下。
車子停下來。
宋柏沉回過頭,傾身摟住了時初,很緊很緊地將他攬進懷裡。
“都過去了。”他說,摸著時初的臉吻上去。
時初睫毛顫了顫,半晌,抬手回抱住宋柏沉,手指一點點攥起,抓緊了宋柏沉的衣服。
天亮了,噩夢散去,就只剩光和溫暖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心裡的裂縫會慢慢癒合,破碎的自己也在被人用心拼好。
時初覺得命運似乎又對自己留了點仁慈,至少,讓他遇見了宋柏沉,才得以在這爛透的生命裡窺見一點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