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熟透了的水蜜桃
江瑜珠失神落魄地回到自己屋裡,乞巧夜半漫天的星辰浪漫沒能叫她振作哪怕一點。她倒在榻上,任由淚珠垂落,一言不發,蓋起被子將自己悶了一晚上。
雲嫋翌日喚她起來,發現她兩隻眼睛全是腫的,不知是熬了深夜還是幹脆哭了一整晚。
“這可怎麼去見老夫人。”她憂愁道。
江瑜珠自從住進周家之後,每日雷打不動的都要去向周老夫人請安,順便陪她用早飯。
無他,因為是她發的話,周家才會將她這個可憐的孤女接回來。當年在錢塘,受過她祖父救命之恩的,也就是周老夫人以及故去的周家老太爺。
原本週江兩家在錢塘,也算近鄰,江家祖父是行伍退下來走鏢的,周家祖父卻是個當時難得的讀書人。
周家祖父在二十歲那年,一舉科考中了州府的頭名,頂著秋闈解元的名頭,舉家上京赴考;第二年春天,又順利過了會試,殿試,為二甲進士,官封翰林院。自此,便開啟周家一路亨達的官運。
而江家,從她祖父走鏢到父親經商,都是一直定居在錢塘,未有離開。
兩家的差距越來越大,自從周祖父上京城後,其實便再沒有聯系過了。?
這些都是周家大爺周開呈去錢塘接她的時候跟她說的,在此之前,她全然不知自家祖父母在京城還認識著這麼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知自己無依無靠,如無根的浮萍,到底要漂向哪裡。
“拿點粉來抹上吧。”
她望著銅鏡中憔悴臃腫的面容,自己也覺得難看。今日還不知要不要見外人,她如今是周家的表姑娘,不論做什麼都代表著周家的一言一行,昨日當街被褚家女兒訓斥已經夠丟人了,她不能再給周家丟人,也不能叫周老夫人再為自己操心了。
對鏡描妝的時間花的久了一點,等她趕到周老夫人的堂屋時,陳嫿已經先於她一步到了。
許是江瑜珠到周家的這些天從未往臉上抹過東西,即便像昨日乞巧那樣重要的節日,也是素面朝天便去了,所以今日瞧見她臉上抹了胭脂水粉的時候,陳嫿不免覺得稀奇,多看了幾眼。
“說,你是不是因為知道今早大表哥要過來,所以才特地抹的粉?”趁著老夫人還未出來,陳嫿悄悄問她。
“今早大表哥要過來?”江瑜珠全然不知道這件事,直接搖了搖頭,“我並不知曉此事。”
“那你怎的化這麼好看的妝?”陳嫿不信,“你素日裡什麼都不抹,姿色便已經是我們常人所不能及的,如今再化這麼精細的妝,真是要將我比到塵埃裡去了。”
瑜珠嗔道:“姐姐又胡說。”
“我可沒有胡說。”陳嫿又笑著勾勾她的下巴,“小瑜珠,說實話,你是不是對大表哥起了心思?”
江瑜珠腦袋搖的似篩糠,驚愕她如何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是溫姐姐的人,我才不想嫁給他。”
陳嫿噗嗤一聲笑了:“逗你的,瞧把你嚇得,臉都白了。”
她一臉惋惜地摸摸江瑜珠清靈精緻到極點的臉蛋,抿唇道:“何況,就算你想嫁,人家也不願意娶啊,這種高門大戶的婚事,最講究門當戶對四個字,我們啊,從一開始就是被踢出局的。”
瑜珠自然懂自己的不配,但是對於陳嫿的自貶卻不是很懂:“姐姐出身豫章世家,也算不得高門大戶,門當戶對嗎?”
“這才哪到哪,我出身豫章世家,也得在京中有人才行啊。”陳嫿與她分析道,“不然,你猜那些當官的為何擠破了腦袋都想到京城來?天子腳下,皇城根底,才是真正的富貴無極,權勢之巔。”
江瑜珠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抵是明白陳嫿這番自貶下的心酸與無奈。
所以她以看望周老夫人的名義上京,遲遲沒有離開,其真實目的也許是同何纖素一樣,想依託周家,給自己在上京尋一門好的親事。
“可我倒覺得上京有些沉悶。”江瑜珠如實向她吐露自己的心聲,“如若可以,將來要找夫婿,我想找個能帶我自由自在,走遍世間曠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