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勝利很聽話的跟在楊一木後面,到了家楊一木把他領進了堂屋,又給他倒了杯涼苶,然後去灶屋給他燒水洗澡。
楊勝利可能真的是渴透了,一大杯苶直接倒進了肚子,在院子裡左瞧又瞧,這摸摸那敲敲。
趁他在院子轉悠,楊一木先把櫃子裡幾撻子大團結歸攏了下,一起收進包裡塞到褥子裡,準備明天先帶到辦公室。然後給他找了幾件換洗衣服、肥皂、毛巾,“爸,你自己洗,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見楊一木要出去,楊勝利急忙道,“你回來快點,老子一個人在這心慌。”
楊一木買了一籠包子,端了碗肉絲麵,待回來的時候,楊勝利正在石榴樹下的躺椅上老老實實的坐著,一動也沒動。
楊勝利看到楊一木回來,高興地說,“你買吃的,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
“麵館離這裡比較遠。”楊一木道。
楊勝利回堂屋坐下,吃完麵條包子,又灌了一大壺的茶,擼起襯衫拍拍肚皮,道,“終於舒坦了。”
楊一木見楊勝利腳上那雙不成樣子的解放鞋,拿了過年林芳買的、一直未穿的皮鞋給他,“你試試這個。”
楊勝利驚喜的拿起皮鞋左看看右瞅瞅,然後三兩下甩掉腳上的鞋,連漏指頭的襪子也沒脫,直接套了進去,起身在地上跺了幾腳,滿意地道,“這個氣派。”
“你怎麼來這了?”楊一木問楊勝利。
“你媽那邊有你留的地址,我抄下來了。”楊勝利又得意地道,“我認得字,不清楚的我就問人,我也會普通話呢。”
楊一木趕緊話題,兩人明顯不在一個頻道上,“我意思是說,你往年不是去大姑家住著的嗎,怎麼突然來我這了?”
楊勝利道,“大慶養了孩,小建春節也結了婚,一大家子擠在筒子樓裡,你大姑沒處安頓我了。”
大姑比楊勝利大十歲,楊勝利也算是她從小帶大的,感情一直很好。
往年時,只要缺油水了,楊勝利就愛往大姑家跑,幫著乾點零活,順便蹭幾頓熱乎飯。可如今大姑家的大兒子小建結了婚,又添了個孩子,原本就擠的筒子樓更是轉不開身。
楊勝利用手撣了撣掉在皮鞋上的菸灰,道,“我總不能跟小兩口擠一個屋吧?再說了,我這老臉也掛不住。現在沒處去了,身上也沒錢了,我不來找你,我能去哪裡?”
“你怎麼沒錢了呢?在家裡拿的錢呢?”楊一木從二力電報知道,楊勝利是在楊一木回安州的第三天回的家,在家住了幾晚,元宵節那天又跑了出去,還把楊一木留給家裡的三千塊錢偷走了兩千,還有一千要不是張蘭英藏在灶屋坑洞裡,指不定也沒了。
楊勝利把自己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拿出來,在口袋的位置指給楊一木看,“在火車上睡著了,不曉得哪個孫子給我劃拉了口子,從家裡帶的錢都在裡面擱的好好的呢。”
楊一木順著左邊的口袋瞧,被刀片從口袋底劃開了,繼續問道,“你沒錢,怎麼不直接回家?”
“回去了,你媽還不跟我拼命?”楊勝利道。
楊一木樂呵一笑,敢情這小老頭也知道啊,那可是留給二力結婚用的錢,一不留神就讓楊勝利給偷了。
這可要了張蘭英的老命了,她當年不管不顧地嫁給了楊勝利,只是沒想到楊勝利是這麼一個二流子,這些年她辛辛苦苦拉扯四個孩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指指點點,日子過得真叫一個憋屈。
本來依她的意思,用這三千塊給二兒子風風光光結了婚,再託人給大兒子說個城裡姑娘,可一下子全給楊勝利偷跑了,她再要強的性子,也是受不住的,這比偷她的錢嚴重多了。
楊一木還想張口問楊勝利有什麼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可楊勝利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垮下臉徑直去裡屋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