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物件長條、圓瘦,被淡黃的蠟紙紮著,用細繩重重捆束——是棗泥餅,她在書裡見過類似的圖繪,系大越獨有的美食。
只聽段明道:“這是小生的一點心意。”
“翼州金棗名滿大越,娘子興許未曾嘗過。幸有酒樓未受水災,小生便為娘子購來一些,數量不多,但請娘子笑納。”
阿蘿一時不答,只看向懸空的紙包。
她當然明白,在饑荒之苦尚未消散的翼州,一紮棗泥餅意味著什麼。
隨後,她抬眸,再望身前的青年。
她發現,他也在看她,眼裡流光溢彩——這樣的眼神陌生又熟悉,她清晰地記得,魏玘凝望她時,眼裡總有如此顏色。
阿蘿搖了搖頭,道:“對不起。”
段明一怔,默了片刻,才道:“娘子是為何事而致歉?”
阿蘿道:“所有。”
——這樣的對話,也是陌生而熟悉的。
她又道:“我該走了。”
段明沒有應聲,只頷首。他退開一步,向那奔上山道的嬌小身影,行過周全的揖禮。
……
“隆。”
雷聲滾滾而來。
夏日的雨來得很快,自天幕潑灑,洗淨半山的翠色。
阿蘿抵達傳舍時,恰好落下第一滴雨。
她見過典軍,毫無阻礙地進入傳舍,不顧杜松與川連,直奔魏玘屋前。
“嘩——”雨聲四作。
阿蘿環臂,將藥袋藏進懷中,避免被雨淋濕。
她踩著水窪,來到屋簷下,脫去微濡的羅衫、搭在臂上,就要敲魏玘的房門。
“吱呀。”
先她一步,木門開啟,頎影映入眼簾。
面前人高挑、清俊,眉關不展,沉著難解的鬱色,像松尖上的一抹寒霜。
他兩手握著竹傘,正要撐開,卻在看見她的一瞬,頓時停滯下來,連眼底的寒光也頃刻散開,浮出難得的錯愕與慌亂。
阿蘿仰頸,讓自己撞進那雙漂亮的鳳眸。
她道:“你做什麼去?”
魏玘的氣息截斷須臾、幾不可聞,顯然還未從無措中恢複過來。
“找你。”他嗓音幹澀,“我……有話要與你說。”
阿蘿目不轉睛,吸了吸鼻子。
她道:“我也是。”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