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驚訝, 一時怔在原處。
她聽出,魏玘聲音低冷, 威儀仍存, 尾梢卻上翹,顯然是在詢問。
正因此,她才難以置信。平日裡,魏玘予她, 多是命令、發難、評價等, 從未如此刻這般, 打聽她意願,問她行與不行。
阿蘿掀眸, 再看魏玘,見他沉著、冷冽,鳳眼漆幽, 眉峰紋絲不動, 似乎毫無異常。
唯有他喉頭微凸,上下一滾,並未被她留意。
魏玘心頭侷促不安。
可他不露聲色, 始終攤掌身前, 半點不曾退卻。
於魏玘而言,這是一次嘗試——笨拙、生澀,又深思熟慮、小心審慎。
昨夜,他與阿蘿分別後,並未回屋, 只獨立林蔭、抬首望月。明光無瑕, 恍若冷泉, 終令他拋卻針鋒相對的妒恨, 開始冷靜忖度。
他知道,阿蘿於他並無情意。故而他痛苦、煎熬,深覺自己如行長路,盡頭分外渺茫。
曾有無數次,他想放手,遂剋制心念、壓下情愫。但他無法自控,屢屢見她,又心動難抑,想受她眷顧、與她親暱、被她矚目。
魏玘幾乎被撕成了兩半,一半理智尚存、如浸冷泉之中,一半墜入癲狂、似在沸湯滾燒。
而在阿蘿收起香囊時,他終於捉到了一點希望。
阿蘿說,凡是他真心所致,她都在乎。
他將這話反複咀嚼,隱隱生出推斷:她或許也會傾慕他,他並非毫無勝算。
所以,魏玘決意再試一次。他無法低頭,又不能全身而退,只得破釜沉舟——他要知道,歷經種種之後,她是否會反感他的觸碰?
他屏息,低目,凝視阿蘿,全神貫注。
魏玘心念如此,阿蘿渾然未覺,只當他是在徵求她意見,不由心生歡喜。
這樣很好,她喜歡這樣。他不該總是不問,也不應無視她意願。若他好好說話、不要太兇,她自然願意與他相處。
如此想,阿蘿抬腕,將手蓋往他掌間。
她道:“行的。”
相較於她,他的掌更寬,覆有薄繭,卻很勻稱。他的指也修長,指節分明、漂亮。她還摸到幾道新成的疤,應是二人對峙時留下的。
她抿唇,輕聲道:“我會小心些,不會碰到……”
話未說完,先覺手掌一緊。
阿蘿驚訝,抬眸望去。
只見魏玘翻腕、攏掌,長指斜掠,與她十指緊扣。他薄唇閉合,乍看依然冷傲,雙目卻如點漆,噙著一絲笑,宛如冰下泉流。
“無妨。”他道,“小傷罷了,不必多慮。”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阿蘿卻有所察覺,他的情緒似乎突然明朗了不少。
下一刻,魏玘牽緊她,引她前往向遊廊盡頭。
他只道:“走。”
……
阿蘿跟隨魏玘,一路穿行遊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