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大漢立在欄外,背對她,身形魁偉——蒙蚩走後,院落就多了四名守衛,間隔而立,時常輪換,至今早已不是最初的幾個。
顯然,他們是為了看住她。她本也無意離開,只照舊生活,倒也與人相安無事。
阿蘿接近,自籃裡摘出一枝最盛的杜鵑,別上守衛身後的木欄。
守衛不曾回頭,背影被柵欄分割成塊。
阿蘿沉默,轉身向竹屋走去。
贈花的那一刻,她清晰地留意到了對方僵硬的脊樑。
院外的守衛歷來懼她如蛇蠍,對她的搭訕充耳不聞,更是竭力避免與她接觸。她本已對此見慣不驚,卻因今日是生辰,難免心頭一澀。
阿萊半抬軀幹,緊盯著那張失落的小臉。
阿蘿不理,徑自推門入屋。
屋內不算寬敞,以一面竹屏風隔出兩室。外室傢俱應有盡有,陳設稍顯淩亂,巫繡、蔬果與藥草隨處可見,煙火氣分外濃鬱。
阿蘿落座桌邊,解下臂間的花籃,將花葉取出,逐次擺在桌上。
紅錦鋪陳,青綠陪襯。春意入眼,將她愁緒沖淡。
她勾唇,望向青蛇,振作道:“阿萊,我不打緊。生辰日短,還有許多事要我做。”
……
說是許多事,其實左不過是編個花冠,再灑掃全屋內外。
每年的三月初三,阿蘿都是如此度過,至今已編不出花冠的新樣式,漏不掉蒙塵的每個角落。
從前蒙蚩在時,二人還會共同備膳。此刻獨她一人,不再有勞心勞力的興致,只煮了一甕芥菜,匆匆下肚,姑且對付過去。
可對於生辰夜,阿蘿依然滿懷期待。
用過晚膳後,她伏在窗前,往屋外探出半身,仔細瞧去。
暮色沉鬱,半彎月兒正掛當空。孤星圍綴,明光閃閃,是個難得的好天候。
蒙蚩告訴過她,蝶母守護著巫疆,楓樹是蝶母的耳目。生辰夜時,若天氣不錯,在楓樹前擺好供果,再對月叩拜一回,就能讓蝶母聽見許下的心願。
從前每逢生辰日,無不春雨連綿。
唯獨今夜,晴朗無雲。清光似水流瀉,濯過整座小院。
阿蘿的雙眸被映得發亮。她捧起果籃,走出小屋,來到院內的楓樹前,將鮮果供奉整齊。
枝葉繁茂如蓋,遮往顱頂,將她小小的身軀納入陰翳。
她起身,向後退去幾步,重回白光之下。
青蛇爬行跟隨,候在她身側。
阿蘿跪地,面向潑灑如潮的月色,深深叩首,眉眼貞寧。
她靜了半晌,打過腹稿,才虔誠道:“蝶母,我是阿蘿,有三個心願。”
“其一,求蝶母庇佑巫疆,風調雨順。”
巫疆是她的故鄉,既生養她,也生養千千萬萬個巫族人。若是為了巫疆的安寧,叫她隱居在此,倒也不算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