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無休那鋒芒凌厲的眉毛動了動，慢慢地往眉心聳起，點點惆悵擠在眉間化不開。
早在剛遇到師弟的時候，紀長願就愛研究他那雙眉毛，一方面是揣測他眉中藏著的心緒，一方面是在欣賞他那漂亮的眉毛。
無論是舒展著，還是像現在這樣皺成了“苦大仇深”的模樣，都好看得緊，仿若點墨輕描，又似遠山青黛，不柔不剛，凜冽冰霜。
心中的氣早已消得差不多了，紀長願擺出這副樣子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叫他記住自己的錯誤，不要隨便去答應別人這種要求。
“你今天，為什麼不聽我的，非得答應辜封魄和他決鬥。”紀長願沒忍住抬手去揉了揉他的眉心，想將那其間的愁給揉化，“你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不信你自己不清楚，雖然你從來都不告訴我，但我知道你不好，很不好，一點都不好。”
紀長願揉著揉著又覺得心中煩躁，倏地收回手來不去碰他，尤其是當自己的指尖觸到的是一片冰冷……
那面板的溫度，從來都低得不正常。
“答應了，我們就能回去。”醉無休伸手來捉住了紀長願收回去的那隻手，帶著他的手往自己臉頰上貼。
不出意料，紀長願的掌心摸到的，果然是，光滑、細膩、冰涼……
“但除了這個，我們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呀，為什麼非要和他決鬥。我知道你不怕和他打，可是你真的能打得過他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輸了，會傷成什麼樣？我想辜封魄好歹身為南城妖王，被他打傷絕不是皮肉傷這麼簡單吧。”
紀長願知道辜封魄這人的性格，他們決鬥就一定是兩個人的單打獨鬥，不會有別人插手。而辜封魄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敗在他掌下就算不死也會半殘。
若是師弟贏了……紀長願不敢想醉無休贏了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隱隱能感覺到，每一次師弟動用自己真正的能力，他周身的氣息就會削弱幾分。
“我能贏，相信我。”醉無休望向他的眸子裡柔和似水，卻又堅定無比。
但就是這種安慰似的宣誓，叫紀長願心頭咯噔直跳，他顫抖著雙唇，伸出另外一隻手去，雙手捧住醉無休的臉，凝望著他的眼睛，柔和的，一字一句道：“師弟，你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的妖力，會這麼弱？”
是了，那鋪天蓋地令人窒息的恐怖妖力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甚至之前他從來都沒有察覺過他是妖，也沒在他身上嗅到過一絲絲妖氣。
從古至今，震懾天地的絕世大妖堪堪幾人，眼前的就是其中一位。就算仙骨已去，再不能跨入仙道，但他身為大妖的一身修為去哪兒了？
隨著化為塵埃融入雨水的肉身散去了？還是被一年前水涵峰山巔的爆炸震碎了去？
若真是因為自己的愚不可及，被自己親手帶上山的咒術盒子給害的，那他要怎麼面對師弟？
在紀長願的思緒越來越發散之際，醉無休伸出雙手覆上紀長願的手背，溫柔地包裹住他，道，“妖元，暫時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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