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終有一日會再度進攻契丹。我明白你立大皇兄為儲君實則也是想讓我們的孩子遠離這些命數裡的爭鬥,只讓他當一個普通的孩子,一生安樂。”
“不光如此,我還要為契丹尋找下一步的出路。”玄宸轉眸望清笛,目光幽藍。“皇後娘娘,這一番我們離開上京,西狩天山,您不會以為我是個荒唐君主,放下國事竟只為了陪心愛的女人去西域天山採集雪蓮來為她治病吧?”
“還請皇上示下。”清笛含笑於驢背上俯首。
“西域天山之下,我將另造一個未來的契丹國。來日若女真果然坐大,尚可為契丹預備一個家園。”玄宸握住清笛的手,“就在天山之下,常年盛開雪蓮的地方,可好?”
後記
帝與甄後百年後合葬於天山下,帝下遺旨,命墓碑上不鐫名號,唯刻纏枝雪蓮。枝結連理,纏綿不離。
同年,女真完顏部都勃極烈完顏烏雅束亦病逝,其弟完顏阿骨打繼任聯盟長都勃極烈。次年女真以二千五百名騎兵攻契丹,十一年後滅契丹。
契丹餘部西遷,至帝與甄後昔年於天山腳下建立之草址,建立西遼,將耶律氏國祚又延長百年。
鳳熙番外 : 失鸞
杭州春早,青霧漫波。層層柳煙恍若西湖上的潮,遠遠近近將春意推湧到岸邊。白沙長堤,有笛聲寒澈。
穿過柳煙,踏碎翠波,有藍衣男子急急而來,遠遠望見柳煙深處的白衣身影,這才輕輕嘆了口氣。
是找見了公子的長舒一口氣,卻也是,望見公子寂寞染身而忍不住欷欺。
藍衣男子的腳步很靜,唯恐打擾了公子吹笛的雅興。這麼多年能慰藉公子寂寥的,唯有這一管風首玉笛。
藍衣男子的腳步聲雖然靜,卻仍舊被白衣公子聽見。白衣公子不慌不忙地吹盡了最後一聲尾調,這才一擺手腕,將玉笛從口邊引開。
笛首上的月白穗子隨風一擺,劃出一段月光般。
只可惜,那弧線註定只能是弦月一彎,不得圓滿。
“藍田回來了。一路上可還順遂?”鳳熙風目輕眯,並未望向藍田方向。
“回公子,一路都好。”
如今天下又亂,一路上怎麼可能順遂?不過既然能平安歸來,那便已是順遂。更何況,公子想要問那是否安好的,並不只是這段路,而是遠方那個人……於是自然要報安好。
“那,我便放心了。”鳳熙終於展顏一笑。
這一笑,便似西湖邊的桃花盡放,染紅了柳煙,讓這春色再不涼薄。
藍田只能嘆息,轉頭望岸邊柳堤深處,果有桃花吐豔。桃紅柳綠,方為春光燦爛。
“在看我種的桃花?”鳳熙倒是偏轉了頭,微微一笑,“只是不知西域天山之下,是否也有桃花盛開?”
藍田垂下頭去。公子依舊淺淡微笑,他卻為公子而心痛欲裂,“公子放心,是有的。當年張騫通使西域,便已經將桃樹的栽培技術帶向西去。天山上不僅有神秘雪蓮,山下還有桃花萬畝。”
“萬畝?”鳳熙挑眉。
藍田再輕嘆,果然什麼都是瞞不過公子的。萬畝便只能是有心之人為之,若是百姓,哪裡有機會以萬畝之地只種桃花?
“耶律雪宸為姑娘種下萬畝桃花,以慰姑娘思鄉之情。”
“耶律……雪宸?”風熙仰頭,彷彿深深呼吸。
“是。”藍田都不忍心再說下去,“耶律雪宸帶著姑娘和小皇子去了西域天山之後,便改回本名耶律雪宸。他說耶律玄宸是契丹皇帝,而他作為契丹皇帝的使命已經完成,如今身在西域陪伴姑娘的他,只是耶律雪宸。”
“我知道了。”鳳熙垂下頭,轉身踏上回府的路。
耶律雪宸,他只是她一個人的雪。如今身在那終年積雪的天山之下,日日以天山雪蓮調養,憐兒有了雪,自然再不需要這江南的桃花了。
他來得及與她今生早早相逢,便如這早來的春天。可是一切註定太匆匆,只來得及看見早春薄寒、綠柳輕煙,卻沒能來得及等待春流到夏,沒能來得及攜手看西子繁花。
“公子……”藍田跟在鳳熙身後,不放心地輕喚,“姑娘說,姑娘說……”
“說。”
藍田嘆了口氣,“姑娘問公子,可還記得當年的針鋒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