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士兵說完,茶娘子眼眸一轉,已是染了水光,“袁將軍已是離世這麼多年,難為軍爺們還能記得袁將軍當日鈞令。”
“娘子有所不知。”幾個年輕計程車兵都笑,“看我們的年紀,哪裡是趕上過袁將軍在世的日子?我們入這座兵營的時候,袁將軍早已不在,我們是跟著於大人的。只是雖然袁將軍不在了,但是咱們這座兵營裡卻將袁將軍的訓教一代一代傳下來。老兵帶著新兵,咱們心裡依舊還都是袁將軍的麾下。”
“哎,茶娘子,你怎麼落淚了?可是我們言語上有什麼冒犯?”說話計程車兵清晰看見燈光裡,茶娘子眼睛裡落下兩顆淚珠來。
“謝謝各位軍爺還記著袁將軍的話。謝謝大家沒有如同旁人一樣,只將袁將軍當做逆賊唾棄,反而還能夠一代一代將他當年說過的話流傳下來……”茶娘子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眾人都是愣住,“軍旅有軍旅的規矩,我們是袁將軍的麾下,不論袁將軍是否還在世,更不管外人如何來看袁將軍,甚至不管現在帶著我們的將領是誰——我們心中最認的,依舊還是袁將軍。”
“這原本是我們當兵之人的本分,娘子怎地會對我們言謝,又怎麼會這樣哭泣?”
茶娘子深深吸氣,站起身來,“因為,我便是袁將軍的女兒,袁氏憐兒!”
“什麼!”一眾士兵全都驚訝起身。他們自然知道袁將軍遺留在世間尚有一女,只是她已經被大宋朝廷沒入青樓,再不知下落。哪裡想到她竟然會突然出現
在眼前?
便有士兵急忙向內通稟。普通士兵沒幾個見過當年的憐兒,可是他們的將官,許多當年跟隨袁將軍身邊的參將、副將卻是都見過憐兒的。他們定然知道眼前的茶娘子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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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兒來了兵營的訊息,被層層上遞,最終彙入兵營主將、驃騎將軍鄭若河帳中。鄭若河當年是跟隨在袁將軍身邊的參將,聽說竟然來了憐兒,鄭若河驚得親出帳門迎視。
兵營裡燈火通明,卻因風大,將燈火扯拽得紛紛搖曳。帳篷邊兒的旗子更是被風扯得呼啦啦發出亂聲。
這樣一片光影搖曳裡,鄭若河凝眸望著眼前那女子隱在風帽裡的容顏。
當年見憐兒,憐兒還只是個幾歲大的小丫頭。日日跟在袁將軍屁股後頭轉,每當袁將軍與他們一同在營盤裡喝酒,那小丫頭總是想方設法湊過來,想也嘗一口袁將軍的酒。將軍就總是笑著排開她的手,斥她女孩兒家不許偷酒喝,尤其軍營裡的酒皆是烈酒,女孩兒家如何承受得住。
憐兒便會如同小貓兒似的吐出小舌頭來,手卻仍舊伸向那酒碗去,絲毫也不怕將軍虎威。將軍沒轍,只能每回都無奈笑著,伸出筷子尖兒去蘸了酒遞進小丫頭的嘴裡去。小丫頭便會滿足得眯起眼睛來。有時候遇著格外烈的酒,還會被激得咳嗽起來,小臉兒憋得通紅。惹得滿帳的將軍們揚聲大笑。
小丫頭這會兒才會恢複女孩兒家的嬌羞,紅著臉一跺腳跑出帳篷去,惹得大家又是連聲大笑。
而每一回這樣,將軍總會在大笑之後落寞下來。大家都明白,將軍這是遺憾呢。若那小丫頭生為男兒身,那將軍定然衣缽有繼;可惜她是個女孩兒,無法承繼將軍的意志,不能接下這支精銳的袁家軍來,不能在將來代替將軍鎮守大宋邊關,衛國衛民。
後來袁將軍壞事,這小丫頭就也不知淪落到哪裡去了。身為將軍的手下,他們也曾想過替袁將軍護衛下這唯一的血脈來,卻可惜——身為將官,如何能與朝廷的政令對抗!
多年心結已是攪擾得鄭若河良心難安。多少回午夜夢回,總會再見當年將軍帶著憐兒飲酒的場景。鄭若河明白,如果說袁將軍在天有靈,他最惦念、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女兒……鄭若河也想過,解甲歸田的那一日,他必得尋遍天下,也要替將軍找到憐兒,護衛在他身邊。否則,他便無顏於百年之後去見袁將軍。
可是畢竟隔了這麼些年,當年那個小丫頭與眼前這個妙齡女子總歸差距太大。鄭若河用力細看了數眼,卻依舊不敢認。
可是那廂,憐兒卻已經哭出聲來,“鄭叔叔,難道不記得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