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樣一副場景,清笛真不知是應該歡喜,還是悲傷。
她恨這院子,恨這葬送了她命運的地方;可是這裡卻又曾經是她的家,記錄了她那三年的時光。所以乍然重見,清笛都不知道應該是疾步走向前去,還是應該退後幾步,或者幹脆轉身遠離了它。
正在悲喜交加之時,忽然聽得鳴鑼開道,煌煌的聲響在街巷之間震動開來,震得人腦門兒生疼。
“哎喲,趕緊退避著些。那位爺又來了!”周遭的百姓急忙退避到路邊,面向外,背身不敢看向道中間。玄宸也扯著清笛的手退到一邊去。
來人是誰?這麼大的陣仗?
清笛忍不住想要回頭看一眼,身後一鞭子便狠狠抽下來,“回頭,別動!擅自僭越之罪,不想活了麼!”原是清道的官差以響鞭行走,看見有人亂動便沒頭沒臉地抽打。
玄宸手指骨節爆起,清笛忍著脊背上的疼,暗自攥緊玄宸的手,“我沒事。這樣一鞭子算什麼,我小時候捱得多了。”
半晌,背後的路才安靜下來。周遭的百姓也都動彈開來。
清笛扯住一位老伯問,“老伯,方才過去的人是誰?怎麼這樣大的排場?”
那老伯四下看看,這才壓低了聲音,“小娘子,你怎麼能不知道那位爺是誰?當今聖上就這麼一個兒子,除了他,還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當今聖上就這麼一個兒子……”清笛有些愣怔,卻猛地想到這人是誰!
北周百姓說的當今聖上,自然就是張昌興;而張昌興的兒子只有那一個,就是當日的張衙內!
老伯繼續說,“……嘖嘖,造孽啊。堂堂太子爺,竟然公然尋花問柳。這憐香院,都快成了太子爺的行宮了!”
“也不知道這位爺怎麼會這憐香院這麼情有獨鐘,唉……”老伯嘆息著走遠。
望著老伯的背影,清笛心上不由得掠過一層陰雲。當日張衙內在街市上那麼貪婪盯著她的目光,她直到今日仍無法忘記。心有餘悸。
290、月下亭臺第一更)
客棧裡,清笛坐在鏡前梳頭。心事便隨著發梳,沿著發絲滑下。
頭發梳順了,清笛綰好發髻起身,“雪,我要去趟憐香院。”
玄宸皺眉,“張煜琪已經將憐香院當成了他的行宮。我擔心你去了會撞見他。”
清笛點頭,“可是想要見到於大人,恐怕也只能在憐香院內,方不會引人注意。我們總歸不能直接去官署見他,若是改在茶肆,又是人多眼雜。”
“憐香院自然是最合適的地方,只是……”玄宸還不放心。
清笛按住玄宸的手,“這回來霸州,原本事事都是要擔著風險。若不敢冒險,便也不能成事。你放心,我之前與人問過,都說憐香院雖然是火後重建,可是院子裡的一切都還是按著原樣兒。”
“那我便對院子裡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你且寬心。別說未必有事,就算出事,我也能最巧妙地逃離院子。”
玄宸點頭,“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必得與你一起去。”
清笛想了想,“你去自然也無礙,只是倘若我真的見到於大人,你可不能跟我一起進去。以於大人對我的瞭解,他必然知道伴在我身旁的人就是你。即便我給你做了易容,也瞞不過於大人去。”
“好。”玄宸乖乖點頭,“又回到霸州,自然還是老規矩:我都聽你的。”
女子逛青樓,總歸太過惹眼,清笛便易了男子服色。清笛在成衣鋪裡選了件青色的襴衫,頭戴黑紗儒生巾,頭巾後垂下長長尾帶,顯得她儒雅又飄逸。
玄宸望著她笑。清笛妙目輕挑,“穿青衫,我比你如何?”
玄宸笑開,“若你穿青衫,自此我便再無顏穿得。”
“呵……”清笛笑開,付了銀子,在街市上又買了把摺扇。手腕輕轉摺扇,果真一位風雅公子。
玄宸忍不住笑,“中原計程車子就是有趣,即便這般嚴冬,也要手上轉著把摺扇。用得到麼?”
“擋太陽,不行麼?”清笛瞪他,“若遇見壞人,也可聊做防身。”
清笛說著將摺扇前伸,橫打玄宸頸項。力道雖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