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個甘居人下的,他老奸巨猾,豈能看不清此時天下的情勢?
玄宸深深望了清笛一眼,“此時主持北周軍事的是——於清風!”
“於大人!”清笛也是一驚。
當年霸州城破,於大人誓死抵抗,率領守軍誓與霸州共存亡。後來清笛墜下城樓,再然後隨著鳳熙回了杭州,才聽說於大人最終是降了。
清笛相信於大人降了並不是茍且偷生,也絕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功名利祿;他為的定然還是要等待機會。
就如同當年於大人親自佈置了媚心計一般,他自己也是在兵敗之後忍辱負重活下來,伺機再報國恨家仇。
以於大人的才幹,剛剛建立的北周正是缺人之際,所以定然會重用於大人。霸州的城防原本就是於大人負責,手下官兵都是於大人的人,所以於大人漸漸掌握了北周的兵權,並不為怪。
一旦掌握了北周的兵權,於大人勢必不會放棄向契丹報仇……
清笛的心墜落下去,那麼這一回的草原火起,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她竟然要跟於大人站在敵對的立場上。
都是為了維護大宋的百姓,只是她跟於大人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於大人依舊想以兵戈相見,可是她卻不希望契丹與大宋再起戰端。
玄宸見清笛良久沉默不語,便明白清笛已是想透這其中的關竅,“憐兒,既然你想懂了,我便再與你說一樁:實則這回的大火,有一部分甚至是我派人去放的。”
“你?”清笛怔住,“你為何要這樣做!”
玄宸輕輕搖頭,“這一回於大人已是動了決絕之心。他不光命人放火,更在野狐嶺至雁鳴關一線,令人向草場投毒……”
“春天新草生長起來,那麼那些草就變成了毒草,契丹人畜都將死於非命!”
“我不得已,才令人將那處的草全都燒光。”玄宸靜靜望清笛,“此事我只告訴了你知道,朝廷上還不知曉。倘若他們知曉了,這場戰事便又不可避免。”
清笛難過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非要這樣!
為什麼不能將眼光再放遠一點?
為什麼就非要彼此永遠這般仇視,非要用兵戈的方式毀滅了對方才肯安息?
就不能好好地共處在這一片藍天之下,難道就不能放下所謂的那些仇恨,讓百姓得以生息?
百年來不休的戰火,沒能讓南北兩方誰消滅了誰,卻留下了多少荒野枯骨?至今燕雲十六州一線,多少家庭已不完整?
一將功成萬骨枯。若問問黎民百姓,幾個願意打仗?打仗便以為這流離失所、白骨成山!
“雪,我要去北周。”
清笛靜靜抬頭望玄宸,“我要去面見於大人。”
清笛的帳篷裡,清笛跪倒在地。
皇帝緊皺長眉,再次搖頭,“連城,朕明白你的心意。身為宋國和親公主,你不願意見到兩國再度開戰,你想用自己的影響力來平息這場戰事——朕也感念你這份心意,只是朕不答應你去冒險!”
“皇上!”
清笛膝蓋爬行,行至皇帝腳下,“這天下事,哪一件哪一樁沒有艱險?如果這一回的事情不能得到平息,那麼便會天下大亂、步步皆險!”
“妾身是大宋和親公主,從私心而論是最不願意看見南北兩朝再度開戰。就請皇上給妾身幾天時間,讓妾身再試試看,能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此時契丹百姓剛剛受了雪災,正是人無衣食、馬無糧草的困厄之際。就算皇上此時下旨揮師南下,請問皇上,十萬騎兵的口糧與馬匹的草料從哪裡來!”
“契丹騎兵向來不由國家供給給養,需要騎兵自備糧草。可是他們自己的家中都已經沒有了吃食,難道要他們生生從自己親人口中奪走最後一點點的糧草?皇上,一
旦此令一下,不但與南朝兵戈再起,甚至有可能引起內亂!”
“倘若此時東邊的女真、渤海、高麗諸部再趁機起兵,對我契丹又有何好處!”清笛俯首叩頭,“天下之勢,牽一發而動全身。絕不是簡單一個打草谷的決定,這有可能影響了契丹的國祚啊,皇上!”
“妾身此舉並非只是維護大宋,妾身此時已是草原人,妾身也是為了契丹啊,皇上!”
288、舊日飛紅3更)